第九十五章(1 / 2)

林竹微訝,停步抬頭。

“穆勒先生, 您誤會了。”

眼看著對方就要得罪導演的客人, 助理忙上前一步, 開口介紹:“這是——”

“我不想知道他是誰!”

戴維·穆勒厲聲打斷, “你是他的經紀人?這就帶他離開, 馬倫導演的劇組不需要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

林竹挑挑眉峰,忽然生出些興致,攔住了還要解釋的助理。

林竹:“穆勒先生?”

穆勒已經認定了他是過來爭角色的,冷冷掃他一眼,正要開口, 林竹卻已經含笑主動伸出了手。

林竹有禮有節:“幸會, 我是鐘杳的經紀人。”

穆勒:“……”

穆勒:“?!”

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個足足帶來兩年陰影的中文名字,穆勒臉色瞬間黑了大半。

林竹都一天沒看著鐘杳了,退而求其次,穩穩當當迎上穆勒的視線, 友好地替對方引導著潛意識:“我聽說過您——您曾經和鐘先生合作過很多次音樂劇,是嗎?”

穆勒:“……”

他是和鐘杳合作登台過不少次, 可惜除了起初的幾次,後麵都被那個天賦異稟的中國人占儘了風頭,隻能把原本十拿九穩的角色讓出來,勉強飾演一些沒幾句台詞的邊緣角色。

美國電影圈尤其重視有百老彙登台經曆的演員,他不舍得罷演退出, 卻也畢竟壓不下這口氣,幾次在舞台上下有意為難鐘杳, 以至於最後被取消了一年的演出資格作為警告。

穆勒怒氣滿漲,正要開口,卻忽然迎上了對麵中國青年的眼睛。

穆勒心頭忽然生出不安,本能錯開視線,迅速往後退了幾步。

林竹挑挑眉峰,稍覺惋惜。

在鐘杳的耐心引導下,他已經給這項能力開發出了不少特殊的用法。

就比如……看小電影。

鐘杳出國的時候林竹還在國內忙碌運作,一邊彙攏資源一邊替鐘杳洗清那些汙水,實在倒不出時間再去百老彙看他的演出,一直惋惜得不行。

穆勒當初針對鐘杳,也沒能占到什麼便宜,反倒害得自己被禁言一年。現在狹路相逢,林竹也沒什麼再調過來針對他的念頭。

倒是……想看當時舞台劇的實況轉播,除了穆勒這個氣到不行全場死盯著鐘杳的,還真不一定能找得到第二個人了。

林竹收回視線,輕輕呼了口氣。

穆勒退開得太快,隻讀到了幾個片段,倒也差不多足夠今晚回去睡個好覺

明天再找機會和對方見一麵。

林竹打定了主意,回身準備離開,穆勒卻已經分明被勾起的憋屈回憶激得惱羞成怒,厲聲開口:“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我不想在這裡見到他!”

大概是鐘杳留下的陰影格外深刻,他的聲音高得人人側目,大樓保安被嚇了一跳,快步循聲圍了過來。

“這個中國人試圖恐嚇我,你們把他——”

穆勒神色陰沉,正要讓人把林竹轟出大樓,目光掃過門口,話音忽然卡在半道上。

穆勒的神色變了變,迅速斂下怒氣。示意身邊的保鏢助理儘快散開,給剛從門外進來的人讓出條路,快步過去握手:“艾博塔先生,好久不見……”

林竹循聲望過去,一眼認出了進門的人。

馬倫修斯團隊的選角導演。

在電影體係已經極端成熟的大洋彼岸,選角導演攥著幾乎所有演藝經紀公司的人脈,也直接負責洽談演員的合同片酬,權利和地位都要比國內的同等職位高出很多。

要不是後來家裡鬨得太大,他沒在北京留多久,林鬆想幫他聯係進一步密切交流的就是這位艾博塔先生。

穆勒傲氣儘收,恭恭敬敬和艾博塔問了好,趁機叫住他:“艾博塔先生,這個中國人——”

鐘杳明明已經回國,現在卻忽然帶著經紀人回來,顯然是要爭奪角色無疑了。

穆勒還想再多說幾句,趁機鼓動艾博塔把人轟走,艾博塔卻已經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林竹,目光一亮:“稍等,我需要打個招呼。”

艾博塔和林竹在國內酒會就見過,快步過去,笑著拍了拍林竹的手臂:“我們的聯合製片人,終於舍得拋下溫柔鄉過來幫忙了?”

林竹才因為自己突然多了的頭銜茫然,隨即反應過來對方後麵那半句話,輕咳一聲,臉上不爭氣地熱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開你們的玩笑了,你和你的愛人實在很般配。”

艾博塔笑著擺擺手:“走吧,我們一塊兒上去。你的意見會對我們在角色抉擇上提供很大程度的參考——用馬倫的話說,就全靠你的這雙眼睛了。”

艾博塔拍拍林竹的肩膀,準備和他一起上樓,想起還站在原地的穆勒,稍稍回身:“穆勒先生,你剛剛是想要和我說什麼嗎?”

穆勒:“……”

穆勒看了看的林竹,張了張嘴,勉強一笑:“沒有……”

製片人的署名可能有不少,但大多都是協同製片。隻有貢獻尤其突出,或是和整個團隊聯係緊密、和製片人的關係匪淺的,才能被友情掛上聯合製片人的名號。

全然想不通鐘杳的經紀人怎麼會來充當這麼重要的職位,想起自己剛才的咄咄逼人,穆勒心驚肉跳,臉色白了白,本能往後退了兩步。

艾博塔和他並不熟,稍一頷首,回頭和林竹聊著中國的大熊貓,一起進了電梯。

“看你的樣子,鐘沒和你說聯合製片人的事?”

艾博塔常年和人打交道,一眼看出了林竹那時候一瞬的茫然,笑著解釋:“你這次過來,他可是不放心得很,整個曼哈頓都快被他折騰個遍。”

林竹一怔,心跳不由自主微快,耳朵燙了燙:“我不知道……”

“不意外,我年輕的時候也一定要給愛人個驚喜才甘心。”

艾博塔點頭:“上次要你們交上來的那份申請資料,我們收到的時候還帶了個附件,裡麵詳細給我們介紹了你——鐘的文學素養實在很好,不得不說,我們確實被那份資料打動了。”

“製片人原本就很喜歡你。”艾博塔笑了笑,“加上你交給我們的大綱和那次談話,也恰好讓我們意識到你在這部電影的許多方麵都有獨到的看法……”

他的話音一頓,看著依然沒有挪開視線的林竹,啞然一笑,妥協道:“好吧,這些理由確實還不夠。”

“百老彙那邊的人很抱團,一個個都是戲瘋子,為了什麼都做得出來。”

艾博塔聳聳肩,坦白:“他們明年有幾部保留劇目要複演,換了彆人都不滿意,一定要讓讓鐘回來參演。”

“鐘的條件就是,不能讓他的經紀人對這座城市有什麼不好的印象。”

艾博塔:“那群家夥琢磨了好幾天,最後覺得——讓你當聯合製片人,是最不讓你受委屈的辦法了……”

林竹的手慢慢揣進口袋裡,悄悄摩挲兩下鑰匙鏈,胸口燙得說不出話。

鐘杳……什麼都沒跟他說。

交資料是挺多天前的事了,他因為拿英語寫小作文實在吃力,情急之下拖了對方幫忙。後來也沒細看,就把文件打包給團隊一方發了過來。

鐘杳是那時候就開始準備了嗎?

鐘杳拿英語誇他了,是怎麼誇的,他能不能看看?

要是沒因為太不好意思就收拾行李落荒而逃就好了。

林竹按了按砰砰作響的心口,輕輕吸了口氣。

林竹又開始想鐘杳了。

現在國內還是半夜,不能打擾鐘杳休息……他能不能給常年熬夜的公關宣發開個會,給他們講講自己追星的故事?

身臨其境,林竹現在越來越能明白鐘杳想跟人聊自己的感受了。

艾博塔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也猜了個七七八八,體貼的沒多加打擾,和他一起上樓回了工作室。

視鏡在單獨的空房間裡進行,製作組的核心成員都在監視器的屏幕前評審。林竹上來的時候,已經麵試過了四五個白人的龍套角色。

故事還沒有定稿,林竹交上來的大綱隻是初版,有不少細節都很模糊,還需要反複斟酌完善。編劇一見到他,就立刻目光發亮地把他拖到了一邊。

林竹在編故事上並不擅長,勝在對讀心理解得實在太過深刻,比一般人站在牆外看這種能力透徹得多,時不時就能蹦出一句讓人靈光乍現的句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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