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的聲音有點兒發抖,輕輕的,透出點兒和少時一般無二的期盼:“再……再親親,行嗎?”
鐘杳的力道太溫柔了。
溫柔得幾乎已經徹底洗掉了他記憶中的那些陰霾。
記憶是刻在自己無法察覺的地方的,他已經慢慢走出來了,已經可以開始做個堅強的大人了,但每次夜回夢轉,記憶卻還是會蔓開牢籠,悄然侵略入夢。
尤其是最近。
起初受傷帶來的劇痛和視野裡長久的黑暗,幾乎就快要勾起那些早塵封落灰的記憶了。
親親就不疼了。
一點兒都不疼了。
鐘杳低頭凝注著他,聲音溫柔:“好。”
鐘杳抱著他輕放在床上,俯身靠近,細細親吻安撫,落下無數溫存觸碰。
林竹眉梢一點點彎起來,眼底悄悄沁出一點兒水色,又漸漸消失,隻剩下柔和欣悅的滿足弧度。
鐘杳動動手臂,想讓林竹躺的更舒服一點兒,林竹卻已經摸索著握住他的手臂,仰起頭,試著親了回來。
鐘杳心頭忽然軟的厲害。
林竹閉著眼睛,親得毫無章法,落點也這兒一處那兒一處偏得厲害,偏偏自得其樂,唇角都跟著分明翹起來。
鐘杳一下下揉他的頭發,任憑經紀人小啄木鳥似的在自己臉上胡亂叨叨叨叨叨個不停,餘光瞥見手機亮起,隨意掃了一眼。
是林鬆發來的短信。
林鬆說客房裡有蛇,客房外有鬼,客房床上沒枕頭。
林鬆很想上來和親愛的弟弟一起睡。
鐘杳蹙了蹙眉。
雖然地點臨近郊區,但這裡地處北美,還是冬天,除非動物園有蛇越獄,不然想看到條蛇還是挺不容易的。
要見個鬼就更不容易了。
大概是半個地球的時差導致的幻覺。
鐘杳一手摸過手機,發了條短信拜托助理幫忙給林總裁送個枕頭,順便客氣地婉拒了林鬆要上來打地鋪的提議。
正盯著窗簾外飄飄蕩蕩的影子膽戰心驚的林鬆心痛不已,走投無路地給弟弟發短信,讓弟弟給自己留個門,方便半夜偷偷溜進來。
鐘杳眼疾手快,在林竹的手機震起來之前按了靜音。
想了想林鬆半夜溜進來可能出現的場景,鐘杳決定防患於未然,低頭親了親林竹的臉頰:“門沒鎖,我去一下。”
林竹正親得心滿意足,冷不防聽見鎖門,心頭撲通一跳,忽然止不住地快起來。
門都鎖了!
雖然鐘杳每天晚上都有檢查門窗的好習慣,但今天偏偏在這個時候去鎖門……
林竹覺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什麼暗示。
林竹有點激動。
他還記得……自己的睡衣放哪兒了。
林竹記得鐘杳的話,沒睜開眼睛,摸索著找到了睡衣,磨磨蹭蹭地藏進了被子裡。
鐘杳過去落了鎖,順便和林鬆來回通了幾條短信,確認了隻是窗外的衣服和被子裡的玩具蛇,吩咐助理收走放好,放下手機回了床邊。
客房曾經短暫地作為攝製組的會議室,大概是現場導演在陽台晾了衣服。又坐在床上玩玩具來著。
鐘杳推理出了合理的解釋,就把事情放在一邊,把躺得規規矩矩的經紀人抱了起來,力道輕柔地剝下了襯衫。
鐘杳回手想摸睡衣,卻摸了個空。
鐘杳挑了下眉峰,看著臉上紅撲撲的經紀人,慢慢收回了手。
林竹硬邦邦坐在他腿上,緊閉著眼睛,誌堅意決視死如歸。
年輕的身體勻稱勁韌,這幾天被好好養著,瘦下去那點兒分量好不容易補了回來,稍稍一繃勁,還能看得到不甚明顯卻流暢好看的肌肉線條。
鐘杳抬手,輕輕蒙上了林竹的眼睛,聲音柔和低沉:“小竹……還難受嗎?”
林竹搖頭搖得飛快,又覺得這樣太敷衍,主動交出手腕:“哥你檢查!一點兒都不難受了,心跳都沒以前那麼快了!”
鐘杳握住經紀人依然細瘦的手腕,在掌間輕輕一攏。
被那群小混混圍著的時候,就是這隻手,半點兒不讓地死守著他,誰敢上來就是貨真價實的狠狠一下。
他到現在都常常會想,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林竹乖得不行,老老實實被他握著手,眉宇柔和地舒展著,一點兒都看不出那時候的淩厲鋒芒。
鐘杳低下頭,握著林竹的手,放上自己的襯衫領口。
這段時間,為了徹底解開林竹的心結,他試過很多種辦法,最好用的一種……就是把他的事想辦法融進林竹某一時刻的記憶裡。
隻要林竹在想起那段往事的時候,就能想起和他有關的內容來,所謂的心牢也就不攻自破了。
最深的心結,要用最有效的方式來解開。
鐘杳引著林竹,一顆顆解著自己的衣扣,低頭凝注著經紀人因為緊張而微微悸顫的睫尖。
床頭燈的光芒溫柔地灑落下來,讓它們變得幾乎像是金色的。
鐘杳想不通,怎麼會有人舍得毀掉這樣一雙眼睛。
林竹的手指磕磕絆絆,小心解開鐘杳的衣扣,幫他把襯衫脫下來,又摸索著去替他解皮帶。
這種動作的暗示就實在太強了,鐘杳不舍得讓他做,攬著人輕輕親了下,自己解開卡扣:“覺得不舒服了,立刻告訴我……”
林竹胸口微微起伏,喉間澀得要命:“不會……”
鐘杳把他小心放在床上:“什麼?”
林竹搖頭:“你不會——”
林竹緊張得說不完整話,咽咽唾沫,啞著嗓子說完:“……讓我不舒服。”
——你不會讓我不舒服。
鐘杳手上一頓,心口徹底化開一灘溫軟。
他的經紀人很聰明,很有天分,無論什麼都一點就通,偏偏有件事怎麼都學不會。
林竹永遠都學不會懷疑他。
鐘杳能體查到這份赤誠純淨的信任,也從來絲毫不敢辜負。
林竹閉著眼睛,微微仰起頭,肩頸稍稍用力地繃著。
他身上的陳舊傷痕這樣看起來,幾乎一覽無餘。
平時怕林竹往心裡去,鐘杳從沒特意看過他身上的傷,哪怕有坦誠相對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掃而過。可這一次,鐘杳卻忽然想要仔細看清楚。
林竹等了一會兒,有點兒不安,輕聲開口:“鐘,鐘杳……”
頭一回上陣的經紀人有著自己的偏執,始終認為做這種正經事時候,就應該叫正經的稱呼。
偏偏他平時不大會叫鐘杳的名字,兩個字遲疑著在唇齒間輕輕一轉,反而帶了格外的溫存餘韻。
鐘杳輕輕親了下他的喉結:“我在。”
一隻手攏上他的手腕,微涼的細長織物一圈圈綁上來,把兩人交疊的小臂係在了一塊兒。
林竹:“!!”
第一次就這麼刺激!
林竹腦子裡的車已經開始飛馳,忍不住激動地翻了個身,想要再給鐘杳找條領帶,被鐘杳在背上輕輕拍了一把:“彆動,怕你傷著手腕,那天不是疼來著嗎?”
林竹:“……”
林竹還沒想過這種操作,怔怔地靠在鐘杳懷裡,由著他幫自己把胳膊固定好。
準備總算妥當,鐘杳輕輕舒了口氣,俯身親了親:“害怕就抱著我。”
林竹用力搖頭:“不怕!”
鐘杳心裡一軟,忍不住彎了下唇角,攏著人十指交握,輕柔覆下去。
……
夜深了。
被嚇壞的林總裁終於勉強在冷冰冰的客房裡睡著,助理和工作人員也各自安寢。
窗外月色靜謐,落在窗欞上,溫柔得不可思議。
彆墅主人的臥室裡,還有微微的光芒順著門縫透出來。
才做了準備工作,還沒來得及正式開始的鐘杳穩穩抱著手腳並用緊緊扒著自己、哭得咳嗽個不停的經紀人,拿大塊的絨毯裹好,一塊兒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