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梔說完那句話,斷片兒似的,“啪”地把電話給掛了。
沈南灼:“……”
還真沒什麼人敢掛他電話。
他扣在浴袍上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想到小姑娘剛才說的話,眼底又不自覺浮起笑意。
這家夥是不是故意的?
沈南灼無奈地搖搖頭,一邊不緊不慢地擦濕漉漉的黑發,一邊打電話給助理:“我給你個號碼,你查查她人在哪,找幾個人過去,先幫我看住。”
助理不知道他要乾什麼,戰戰兢兢地問:“那,她要是有什麼異動,我們就先幫您……處理掉?”
“……”沈南灼深吸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今晚心情特彆好,連說話都格外慈愛:“不用,等著我過去。”
助理應是,他想了想,又補充:“不準碰她。”
放下手機,沈南灼將自己打理好,才換衣服出門。
***
窗外夜色深沉。
酒吧內燈光滾沸。
林梔打完電話,高興地拍拍徐淨植的手:“等會兒就有人來接我們了。”
徐淨植臉朝下,緩緩伸出一隻手,食指拇指合攏,比出一個草率的“OK”。
“那你在這裡等等,我去趟衛生間。”林梔從卡座裡爬起來,艱難地找到自己掉在座位下的手包,“剛剛倒酒時酒灑出來,總覺得手粘粘的。”
徐淨植停了幾秒,又比起一個“OK”。
酒吧的洗手間在緊急通道旁邊,從側門走過去,要經過一道燈光不太明亮的走廊。
林梔推開沉重的側門,跳動的鼓聲與音樂聲如潮水般褪去。麵前光線不甚明晰,她短暫地思考了一瞬,該往哪個方向走。
卻突然聽見奇怪、短促的聲響。
是從緊急通道的方向傳來的。
她微怔,酒意上頭,幾乎是忍不住地,往那邊挪了幾步。
徐淨植的酒吧占據三層樓,緊急通道的樓梯間有兩扇門,一扇阻隔三樓與四樓,另一扇就在眼前。
而此時此刻,它虛掩著。
借著昏暗燈光與影子的掩映,她屏住呼吸,聽到女人嬌軟的嗓音,間或伴有男人粗重的低聲命令。
林梔的腦子嗡地一聲。
她……這是看到了什麼現場版嗎??
可是……
她眉頭微皺,還想再往前走走,找個能真正看清楚的角度。
不等她真的走到。
走廊上最後一排聲控燈亮起,一縷光線細碎地落進樓梯間。
男人猛地抬起頭,低斥:“誰!”
埋頭在他懷中的女人聽到聲響,低吟一聲,匆匆忙忙合起外衣,垂著頭重新隱沒進陰影中。
林梔被嚇了一跳,眼見虛掩的門要被人推開,她後退一步,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從背後拽住她的胳膊。
她腦子還蒙著,整個人就像隻小雞崽子似的,一百八十度地掉了個個兒——
被對方按在牆上。
走廊間光線昏沉,男人身形高大,擋住背後的光芒與目光。
他似乎來得有些急,呼吸還未完全平複,熱氣打在她頭頂,卷出加倍的曖昧。
林梔鼻尖蹭在他胸口,感受到針織衫柔軟的觸感,和鋪天蓋地的男性的、雪鬆木的氣息。她腦子一片混沌,察覺到他一隻手正扣在她後腦,而他以一種將要親吻的姿態,垂眼看著她。
走廊間響起腳步聲,先是一個男人,繼而是略有些淩亂的兩個人。
她靠著牆根站穩,兩隻手不自覺地攀扶住沈南灼,耳朵裡依稀聽見類似“嗤,又是一個在這兒的……”“快走好不好”這樣零碎的字眼。
那一男一女匆匆離去,走廊重又恢複寂靜。
一門之隔,酒吧裡的喧囂熱鬨全部被阻隔開,林梔一隻手拽著沈南灼的袖子,隻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已經冷卻這麼久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
為什麼他的呼吸還是這麼急?
林梔酒勁兒上湧,後知後覺地,耳根開始泛紅。
沈南灼誤解了這道紅暈,像是靈魂終於歸體,他慢慢放開她:“你這是什麼癖好,喜歡看現場直播?”
想起剛剛的現場,林梔臉頰一下子更紅:“不是,我……我好像看到了認識的人,所以很想湊近看看,是不是認錯了。”
“那要是真認識呢?你衝上去跟她打招呼說晚上好?”雖然她表情很真實,但沈南灼不怎麼信,饒有興致地笑著看她,“剛才那男的看起來不像善茬,你不怕被打死?”
“……”
林梔的臉頰終於也紅起來。
她繼承了林女士千杯不倒的好基因,然而副作用也在於,一旦她真的喝醉,總會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
也許潛意識裡依舊幼稚,而且純真。
沈南灼失笑。
“喝了多少?”她一隻爪子還死死拽著自己,他指指門口,“你自己能走嗎?”
林梔乖巧地點頭。
“那走。”他歎息,“我送你回家。”
然而林梔隻是乖巧地眨了眨眼,沒有動彈。
沈南灼突然想到什麼,好氣又好笑:“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林梔不說話。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林梔仍不說話。
看來除了現場限製級,她已經一問三不知。
沈南灼點點頭,長臂一伸,打算抱她起來。
林梔突然撒開他的手,用亮晶晶的眼睛直視他:“你不是我媽媽。”
“你總算看出來了?”沈南灼嘴角勾起一抹清淡的笑,“那你還記得你給誰打了電話嗎?”
“是媽媽。”
“手機拿出來看一眼。”
“……”
林梔慢吞吞地掏出手機打開聯係人,看到常用聯係人的第一行,赫然是一串她幾乎沒有印象的號碼。
林梔:“……”
不是媽媽。
她皺皺眉,想不起這是誰。
在車上交換號碼時,司機一個急刹車。
林梔存下了沈南灼的電話,但沒來得及打備注名。
“我來。”他居高臨下,輕輕鬆鬆地從她手中拿走手機,打完字又放回去,“現在想起我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