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根本不擔心林梔的安危。
因為兩個小時之前,林梔才給她私發了張圖,說,跟可愛的老人家一起吃了好吃的牛排。
她猜,她的小寶貝肯定是在跟導師或者某個長輩一起吃晚飯。
所以她本來是想把草莓放下就走,結果林經國和林幼菱一個比一個心虛,見到她的瞬間臉都白了。她壓根兒沒怎麼問,就順遂套出了話:林梔這些天根本沒回家。
閆女士很久以前就給她的小寶貝預訂過全年酒店,無論她走到哪個城市、帶不帶銀行卡,四季的頂層總有為她預留的房間,總有她下榻的地方。
可林經國一問三不知,連林梔去了哪兒都不知道,她氣急敗壞,想掐死前夫。
“你講不講道理!”前妻打起人來又抓又撓還揪人頭發,林經國不好還手,又躲不開,“我不是給林梔打電話,還留言了嗎!說不定她看到就會回呢!”
“回你媽!林梔從來不會看到消息不回,更不會掛父母的電話!”閆女士越想越氣,“我要是今天不過來,你是不是就打算讓林梔一直在外麵待著!你是不是覺得她不回來,你這個私生女就名正言順了?!”
林經國再一次被踩到尾巴,蹭地炸毛:“你說什麼呢?什麼私生女,菱菱也是我的女兒!”
“對啊,都是的骨肉,隻不過我跟你有國家和家族認證,她媽連結婚證都沒跟你領而已,也不知道她戶口怎麼辦下來的。”
“你——”
林經國惱羞成怒,還要開口。
“對不起阿姨……”一旁的林幼菱突然細細弱弱地道,“都是我的錯。”
閆敏白眼上翻,不想給她眼神。
“是因為我……姐姐誤會了我,生我的氣,才離家出走的。”林幼菱語氣無辜,甚至帶著點兒焦急的哭腔,“對不起,我這就去求她回來……”
離、家、出、走。
閆敏這輩子沒聽過這四個字。
這他媽的是對林梔做了什麼,她才會氣到離家出走?
可林幼菱無措地垂著眼,還在哼哼唧唧:“雖然姐姐現在不接我電話,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但我到處問一問,一直問,總能問到人的……”
見她真的要出門,林經國皺著眉伸手欲攔,閆敏一聲冷笑:“彆急著走,你先跟阿姨說說,林梔她誤會你什麼了?”
林幼菱身形微頓,囁嚅:“姐姐她,她跟公司一個已經結婚的高管不清不楚……我跟她說這樣不好,她就,就生氣了,讓我不要管她的事……然後讓我在門外罰站,天不亮不準進門……”
這事兒林經國也不知道,吃了一驚:“你聽誰說的?”
“就……公司裡都這麼說……”林幼菱心裡陡然一突,可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我還親眼看到他上了一個高管的車,打電話叫對方叔叔……”
——並沒有。
隻有樓涵這麼說。
前幾天她搬著箱子離開研發部,在走廊上撞見樓涵,對方開口第一句話“你是林梔的妹妹?”
第二句話,“我給你爆個料。”
林幼菱將幾件事的前後因果全部打亂重組了,林經國沒聽出來,可閆敏一個字都不信。
林梔的牌那麼漂亮,她完全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去和一個已婚的高管在一起。
“親眼看見?”閆敏抱手冷笑,“什麼時候,在哪,哪個部門的高管,開一輛什麼車?公司裡那些傳話的人,人人都親眼所見?你們公司的員工整天閒著沒事乾,就都蹲在停車場門口,等著看上司八卦,是吧?”
林幼菱自己是道聽途說,樓涵也沒看清那具體是輛什麼車。
“我……我就是看見了。”她無言片刻,咬牙,“我還看到她在夜場被一個男人按在牆上親,雖然當時光線不好,但我能確定那就是……啊!”
林幼菱話沒說完,閆敏一耳光甩了過來。
她跟林經國不一樣,力道一點也沒有收,分毫不差,重重地打在她臉上。
林幼菱整個人被打得一個趔趄,退後兩步,差點摔在沙發上。
臉頰迅速高高腫起。
林經國被嚇了一跳,見閆敏還想動手,他趕緊拉住:“你怎麼打人?”
閆敏沒搭理他。
她居高臨下,一臉冷漠:“我是生不出你這樣的女兒,你要是在閆家,早被打死了。造謠會挨打,這麼簡單的道理,看來你媽真沒教過你。”
林幼菱咬著唇不說話,臉頰火辣辣地疼,眼中迅速蓄起一包淚。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們來打個賭。”
在這種事情上,閆敏對林梔有十萬倍的信心。
“如果你說的這些事情是真的,我讓林梔來向你道歉,保證她以後再也不出現在麵前,見到你一定躲著走。但如果你剛剛說過的話裡,但凡有一句是假的——”
她停頓一下,閒閒道:
“你就滾出林家,再也彆出現在林梔麵前。”
***
閆女士口中的毛茸茸小寶貝,此時對林家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晚上十點半,她準時結束谘詢,提著包下樓,將路上買的蛋撻放在保安小哥的桌子上:“辛苦了,再見。”
小哥樂嗬嗬地幫她開門,玻璃門外冷月如霜,他看到立在門外、背對著這邊、隻露出半邊身子的高個子男人,忍不住多問一句:“小林老師,那是你男朋友嗎?”
林梔眨眨眼,大半張臉埋在圍巾後麵,輕聲:“對呀,他是不是長得超好看。”
“雖然看不到正臉……”小哥老老實實,“但是,是的,超帥。”
林梔樂壞了,兩隻眼彎成橋。
朝小哥道彆,她雀躍地小跑出去:“叔叔。”
夜風沁涼,沈南灼一隻手埋在口袋裡,感覺一團熱乎乎的氣息衝他跑過來,將他包圍住。
他回過身,見她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低笑:“發生什麼了,高興成這樣?”
林梔一臉驕傲:“保安小哥說,我男朋友長得超好看。”
“哦。”沈南灼唇角止不住地上揚,“你現在承認,我是你男朋友了。”
林梔把臉藏在圍巾裡,圓滾滾的眼睛轉來轉去。
沈南灼搓搓她的兔子毛,回頭掃一眼大樓,低聲:“你們這棟樓,十點二十就關燈?”
“嗯,不過我跟保安小哥打過招呼,他會多給我留二十分鐘。”
沈南灼若有所思,後半句話拖得很長:“可女孩子晚上在外麵這麼晚,也還是很不安全——”
“我安排在晚上的谘詢,隻有周三、周五和周六有。”林梔飛快get到他的點,主動接話,“你每天都來接我好不好呀,叔叔。”
小姑娘甜唧唧的,沈南灼握緊她的手,眼中的笑意完全擋不住:“好啊。”
怎麼拒絕得了。
走出去幾步,夜風迎麵掀掉林梔的帽子。
沈南灼幫她重新戴上,順勢把她的爪子塞進自己口袋。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手指碰到小小的棍狀物體:“這是什麼?”
他微怔,突然想起來:“是給你的。”
說著,他攤開手掌。
裡麵躺著一枚跟他手掌一樣大的棉花糖。
林梔眨眨眼,拿起來:“隻有小女孩才會吃這種糖。”
沈南灼伸手搓兔子毛,聲音溫潤低醇:“隻有小女孩才會叫我老男人。”
“……”
他去開車,林梔站在原地將塑料包裝紙拆下來,慢吞吞張開嘴,咬掉一小塊。
同樣是便利店裡買的棉花糖,可她總覺得跟她以前吃的有點不太一樣,軟綿綿的甜,連包裝紙也想留下來。
沈南灼將車停在麵前,她一手拿著糖,一手抱著包坐進去。
他探身過來幫她係安全帶,清淡的雪鬆木氣息在鼻間輕輕漾開。
盯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林梔忍不住,舔舔唇:“叔叔。”
“嗯?”
沈南灼轉眼過來,尚未回過神,一點冰涼的氣息印在他側臉。
輕輕一啄,一觸即離。
腦子裡炸開一束小小的煙花,他身形停住,看著她。
小姑娘像做了壞事,眼睛睜得圓滾滾,裡麵落著小星星。她一言不發地與他對視,口中還含著沒有完全化開的糖,心跳撲通撲通。
沈南灼眼神微暗,動作自然而順遂地,低頭含住她的唇。
他唇角泛涼,吻得很輕很慢,舌尖撬開唇齒,一點一點地擠進去,碰到柔軟發甜的氣息。
“嗚……”林梔隻是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側臉,沒想到他會直接親過來,有些無措地屏住呼吸,生澀地回應他。
他的吻卻在這裡停住。
安靜狹小的空間內,光線昏暗。
沈南灼稍稍鬆開她,垂眼:“這個糖不好吃,它太甜了。”
林梔眼睛裡泛著點兒水汽,眼神茫然:“……唔?”
趁著她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下一秒,他拆開一枚巧克力,塞進她口中。
然後扣住她的後腦,重新吻下去:“來,我們換一顆糖嘗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