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倫敦的清晨,是個謎。
她醒來時,貝克街221b一片寂靜,沒有嘶嘶的爆炸聲,沒有夏洛克華麗的提琴聲……連鳥鳴都沒有。
今天的鳥都去哪兒了?
路德維希在床上磨蹭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白襯衫垂到膝蓋上方十公分處,隻鬆鬆地扣了幾顆扣子,光著腿就跳下床。
沒關係,這是她的正常打扮,扣子多扣幾顆就可以直接出門了。
夏洛克的床恐怕是貝克街221b唯一保持著素色的地方。
回想她剛來到貝克街的時候,還揣測給她開門的黑頭發男模特是不是夏洛克……而現在,她居然已經從夏洛克臥室裡走出來了。
人和人的關係的轉變,真是難以預料。
她從夏洛克床頭書櫃裡拿出他慣用的筆,在日曆本上劃了一個叉。
這是她每天早晨醒來都要做的事,以提醒她安和給她的生命又被她消磨了一天。以提醒她,她活著的代價,如此深重。
……
路德維希赤著腳走出房間,掀開客廳的窗簾……夏洛克沒有藏在窗簾裡。
她又走到自己房間,蹲下看了看床底……很好,他也沒有蜷縮在床底下觀察昆蟲。
衣櫃裡也沒有夏洛克的身影……她的先生做重大思考決定時,一定要呆在某個封閉的空間裡,簡直像薛定諤的貓一樣,她不打開盒子就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或者像薛定諤推論的那樣,盒子裡的夏洛克喵既是死的又是活的。
……
她檢查完了貝克街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夏洛克的身影。
福爾摩斯先生不在家?
……福爾摩斯先生終於不在家了?
路德維希慢慢地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再度確認家裡的每一個陰影處都沒有夏洛克的大衣衣擺。
福爾摩斯先生不在家有木有!這簡直是天賜良機有木有!她早就看夏洛克雪白雪白的一點花紋都沒有的床單和牆壁不順眼了有木有!今天一定要趁機換掉有木有!
天知道從她死過一次開始,夏洛克就沒有主動離開貝克街過……他這麼不自覺她怎麼放假!求假期有木有!
……
好吧,儘管內心的咆哮體如江河泛濫,表麵上,路德維希小姐隻是溫柔地笑了。
夏洛克最好三天……不,五天不要回來。
牆壁上的牆紙一個月不換多糟心?這些陰暗的大花朵她看膩了,五天她就能把這些日本花團牆紙換成非洲金黃金黃的大香蕉圖案。
請福爾摩斯先生不要大意地拯救世界去吧,至於貝克街……放著她來。
……
她打開冰箱,從裡麵端出昨天買的吐司,打了一個雞蛋在上麵,直接放進微波爐裡,夾上蔬菜就成了簡單的三明治。
可是……她的手機去哪了?
難道是昨天和福爾摩斯先生在沙發上的時候掉進了沙發裡?
路德維希叼著三明治,翻開沙發墊,又跪在地上檢視沙發底。
遠處隱隱有轟鳴聲傳來,她也沒有在意,隻當又是倫敦街頭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飆摩托。
隻是……
轟鳴聲為什麼越來越大了?
為什麼……像是朝這邊來了?
路德維希皺起眉,暫且放下手機,走到窗邊,把玻璃窗連著緊閉的窗簾一起拉開……
仿佛就是驟然間的事。
巨大的風挾裹著玫瑰花瓣呼嘯著湧進窗戶,窗簾被高高地掀起,茶幾上的玻璃杯子被風吹著摔在地毯上……路德維希白色襯衫衣角掀起,鬆鬆束著的頭發一下子被吹散了,黑色綢緞一樣散開。
玫瑰花的香氣,鋪天蓋地。
紛紛揚揚的花瓣就像是雪花一樣從天上落下來,又旋轉著從窗戶裡飛進來,落在她頭發上,停留在她赤著的腳邊。
不過半分鐘,貝克街的地上就鋪了一層厚厚的深紅色柔軟花瓣。
而在這樣宏大的浪漫前,路德維希隻覺得……媽媽,頭要被吹掉了。
她抬手遮住臉,以免被風裡夾雜而來的玫瑰花瓣割傷……特麼在這樣巨大的風力下,玫瑰花瓣就是暗器一樣的存在啊口胡!
這特麼哪裡來的花?
南太平洋的風團是都湧進貝克街來了嗎?!
……
而等她終於適應了今天反常的風速,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
一架直升機,正懸在她窗戶外。
……特麼這居然真的是直升機。
……這特麼在逗她麼。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直升機的登機門口出現了麥克羅夫特優雅而多肉的身影。他與平時的穿著並沒有什麼區彆,唯一的不同在於……他在西裝口袋裡彆了一朵白色的玫瑰。
……麥克羅夫特居然會戴花?
他篡位成功了?大不列顛終於改姓福爾摩斯了嗎?
路德維希嘴裡叼著三分之二片吐司三明治,皺起眉,剛想說話,就聽麥克羅夫特提高了音量的聲音:
“哦,親愛的維希,我想我已經代表福爾摩斯家,表現出了最高的誠意。”
他站在飛機上,扶著機艙門,微微一笑。
他隔著一扇窗戶朝她伸出手:
“恭喜你們今天結婚了,我受夏洛克的囑托,來接你去婚禮現場。”
路德維希:“……”
鋪天蓋地的花瓣,清香溢滿了街道。
直升機的螺旋槳仿佛雷鳴一般在耳畔轟鳴,整齊有素的儀仗隊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開著車隊停在貝克街221b樓下。
……一切都在有預謀地閃瞎路人的眼。
而在這無可阻擋的高調與華麗前,他們的主角路德維希double小姐,穿著沒熨過的皺巴巴的白襯衫,頭發亂糟糟地散在腦後,光著腳出現在萬眾矚目之下……目瞪口呆。
她嘴裡叼著的吐司三明治,終於抵抗不了地球重力的誘惑,“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
“綜上,明天會有一個和你有關的宣誓儀式,你不得不去走個過場。無論發生什麼請維持心情平穩。”
……臥槽。
所以,夏洛克口中和她有關的宣誓儀式,是她自己的婚禮?
他要她在自己的婚禮上……走個過場?
“我保證,儀式相當簡單,你隻要換件衣服,露個麵,笑一笑,再說兩句話就好……其它的都交給麥克羅夫特。”
……臥槽。
換件衣服,笑一笑,說兩句話……再聯想起之前她和夏洛克一起挑婚紗……
她早該發現的。
但路德維希心裡還抱著千分之一的希望,抬起頭問:
“這不是真的婚禮,對吧?”
坐在她對麵的麥克羅夫特握著他的黑色雨傘,如同握著手杖: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亞圖姆餘黨還在,而我的身份是他們的祭品……你和夏洛克是不是打算以這個婚禮為誘餌,把他們一網打儘?”
“哦,我親愛的r-in-w,在七點之前,你們的婚禮的確是一個誘餌,夏洛克淩晨四點就行動了,七點他和雷斯垂德逮捕了埃及教會所有的餘黨,包括他們潛逃到古.巴的前首領亞圖姆。”
麥克羅夫特挑起眉毛:
“所以在七點之後,你們的婚禮,就隻是你們的婚禮。”
……亞圖姆被抓了?
路德維希不動聲色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所以這場婚禮,你們早就設計好了?”
“不,婚禮是一周前開始準備的,有些倉促但場麵絕不會小,畢竟上次在白金漢宮舉行的婚禮,已經是半個世紀前的事了,而至今沒有皇室以外的人在宮裡舉行過婚禮。”
麥克羅夫特手指在雨傘傘柄上敲了敲:
“更何況,夏洛克煞費苦心為你們的婚禮找到了最好的策劃師,她可是這方麵的專家,在整條街上撒玫瑰花瓣也是她的注意,顯然你被震驚到了。”
艾琳-埃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