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程氏附身(1 / 2)

宋老爺於程氏祭日前一日到家。

四合院裡忙的是雞飛狗跳。江氏吩咐宋祿家的:“羊殺好沒?哎,這天又下雪了,你趕緊差人把棚子搭起來。”

宋祿家的一聲驚呼:“老爺回來了!”

江氏聞聲看過去,一身青袍的精瘦男人負手大步走著,背微微弓著,臉皮上是奇異的發白,兩眉垂塌,須上有風霜,眼角都是褶皺,卻也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秀,正是宋老爺。江氏已經合不攏嘴了。

宋祿家的狠狠剮了一眼宋老爺一左一右的搖曳生姿,便皺眉下去,暗忖:虧江氏還笑的出來!

江氏體貼的用帕子擦了宋老爺發上的雪花,“這兩個丫頭好生不懂事,梳的這樣緊,不知道老爺頭皮軟麼?”又賢惠道,“明個我親自來給老爺梳頭,教丫頭們好好學學。”

江氏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兩個丫頭,都是十三四的模樣,穿著緞子依然瑟縮的樣子,太小家子氣了。又見兩人擱在前麵的手根根腫的跟蘿卜似的。江氏心裡有了譜。

宋老爺道:“我還真想你這雙巧手了。這天寒地凍的賣女的也就多了,我不過是順路積點德。”

“老爺仁善。”

“祭品都準備好了?”程氏每年的祭日都得大辦,時刻提醒江氏為人繼妻的身份。

江氏的眼底沒有一絲陰霾:“老爺也知道今年春發了一場豬瘟……”

宋老爺低垂的眸子一開,精光一閃而過:“哪有祭品缺雙豬的道理!”

江氏袖子下的雙手一緊,淺笑道:“老爺這話說的,就是方圓百裡買不著豬,百裡外總該有罷,百裡外沒有,就到千裡外找……姐姐的祭日,哪一次我不是儘心儘力?”

宋老爺臉色稍霽:“你主持中饋,我放心。”這便是嘉獎了。

江氏掩住心底的恨意。要不是到了程氏的祭日,老爺估摸著連家都懶得回了。

程氏就是江氏心裡的一根刺,好在有筠娘子做江氏的魚肉,江氏要把心頭的傷一刀一刀的還到筠娘子身上!

反正筠娘子也毀了!

宋老爺有些疲色,然有些話不得不說:“平哥兒也六歲了,我在那個年紀的時候,就跟著師傅學做瓷了。”

做瓷的手藝可是立家之本,宋老爺的一手絕活也不準備外傳。

江氏麵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平哥兒正跟張舉人讀書呢,張舉人還多次誇他天資聰穎呢,老爺就平哥兒一個,日後光宗耀祖還不指著平哥兒?平哥兒也是懂事的……”

宋老爺冷哼:“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讀書人千千萬萬,能光耀幾代?功名利祿罷了,但是瓷,可是傳世的。那可是能留個千代萬代的!”

江氏腹誹:咱們就一個普通燒瓷人家,這東西也就夠了養家糊口,說到底哪有比當官做人上人強?

老爺你有本事燒個傳世的瓷尊呀!

宋老爺冷眼相對:“行了,婦道人家就是眼皮淺!這兩個丫頭我還沒賜名,你先帶下去好好調/教。”下一句是重點,“都是良家女出生,買的時候就說還沒破瓜是個能生養的,可比粗使丫頭貴多了。”

江氏心下一個咯噔。

老爺這是打算抬姨娘生兒子?

宋老爺一向隻收些灌過藥的妾,所以子嗣很薄。江氏這些年過的愜意,家宅安寧一手遮天。

宋老爺這是威逼江氏。江氏要是不舍了平哥兒,他就再生個兒子繼承家業。

江氏氣悶,自個的老爺是燒瓷把腦子都燒壞了,偏偏她又說不得。

難道真要把平哥兒的錦繡前程都給斷了?

或是忍著庶子庶女?

庶子要分家產,庶女出嫁要嫁妝。要不這年頭怎麼有這麼多賣兒賣女的洗兒洗女的?

江氏又將筠娘子和天香的事娓娓道來,最後表態道:“老爺也莫惱,筠娘子這事我可是嚴令不給傳出去的,就是張舉人這邊太不好辦。當初我就是看中張舉人的好名聲才請了他來。這人清高不折,雖沒高中進士,可是當今皇上後來不是破格提拔了不少舉子麼?其中便有張舉人,可是張舉人當著內官麵說了,他無心為官隻做個隱士。要不是張舉人眼下正落魄,憑咱們小戶人家又怎麼請得動?”

江氏看得起張舉人的文人氣節,卻看不起他的窮酸。

這一根筋的文人氣節,要用就用到恰到好處。

筠娘子的事,就沒有善了的道理。

如果宋老爺想要護短,就等著被文人的口水給淹死吧!

而宋老爺置若罔聞,“行了,我也累了,這些個瑣事,你看著辦便成。”

宋老爺估摸著都忘了筠娘子是他的親閨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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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祭日,子時。

庭院裡搭了棚。燈燭俱滅。雪勁正足,天地因此亮了幾分。

檀木高案上擺著程氏的靈牌,然後是雙羊、雙豬、雙犬,並毛血糞穢,陳列於前。

宋老爺、江氏、筠娘子、平哥兒和程琦都是素衣到場。下人們都在棚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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