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子的比甲仿佛潑了墨一般,臭味把旁邊的小娘子們都熏的遠遠的。
筠娘子汗顏道:“夫人,我回房換件衣裳。”
劉三娘的手拉了過來:“宋筠娘昨個救了我,救命之恩也不知拿什麼來還好,剛好我有件新的八幅裙子,可能宋筠娘穿起來偏大一點,宋筠娘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去試試可好?”
筠娘子剛要拒絕。
知州夫人不容置疑道:“難道宋筠娘看不起我們知州府麼?宋筠娘救了這麼多人,又維護了我知州府的名聲,當著這麼多的小娘子麵,我家三娘難道還能吃了你不成?”
也是,如果劉三娘要加害筠娘子,也不會當著這麼多的人麵。
筠娘子頷首:“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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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娘子帶著秀棠隨劉三娘沿著抄手走廊走到第二進院。
一路上劉三娘雖然言語傲慢,卻也對她親近了很多,畢竟這個救命之恩對劉三娘而言還是分量頗重的。
二進院裡麵兩株筆直的香樟樹散發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
樹下站著兩個人。
一身白衣的劉五娘和緩帶輕紗美豔動人的秀玫。
筠娘子決定視而不見。
劉五娘迎麵過來,與劉三娘打商量:“三姐姐,你說嫁給周內司,你做大房我做妾,可好?”
劉五娘諷刺的笑將起來,眉眼裡的冷清深處是暗沉的泥濘:“我姨娘是做妾的命,連生個女兒都是做妾的,真是有趣,真是有趣啊!”
劉三娘啐道:“你隻配給周內司提恭桶還差不多!”
劉五娘一把拉住劉三娘的手。
“三姐姐,如今我自知成不了氣候了,我倒有一言相告,你若再這麼蠢下去,想嫁給周內司,做夢去吧!”
劉三娘居然甩不開她的手,“是啊,你聰明,你再聰明都是給人做妾的命!”
“我本來就是妾生了,做妾那是天經地義,好過你一個嫡出的千金給人做妾強吧!”
筠娘子拆招道:“三娘莫聽她胡說,三娘有太夫人做主,夫人的喜愛,這門親是鐵板釘釘的。五娘心術不正如今沒了姨娘,她的出路就在太夫人和夫人手上,她如今隻能逞個口舌之利,三娘犯不著為她生氣……”
劉三娘推搡劉五娘:“放手!”
劉五娘:“三姐姐你還沒看明白嗎?你最大的敵人不是我,而是——宋筠娘!”
“如果你是鐵板釘釘了,為何夫人會請這麼多娘子過來?
如果太夫人和夫人能做主,為何周府遲遲不來議親?
你難不成真以為周內司能看上咱們知州府不成,周內司要的就是夫人在選的——聰明人!
聰明人,你懂不懂?像祁孟娘,像宋筠娘……宋筠娘還會自個燒瓷呢夫唱婦隨再好不過……
三姐姐你說你跟我爭是不是太愚蠢了?”
劉三娘記起昨晚太夫人的話。
太夫人:“三娘,凡事放機靈點,瑤姨娘一死五娘就沒了氣候,眼下最重要的是:祁孟娘和宋筠娘。祁孟娘你動不得,宋筠娘絕對留不得!”
劉三娘:“可是母親,宋筠娘對我有救命之恩,何況她要是存了這份心又何必救我?”
太夫人:“婦人之仁。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劉三娘:“我……我做不到。”
太夫人:“有人會幫你做的。你且等著。”
劉五娘看到了劉三娘的動搖之色。
劉五娘拉住她的手:“三姐姐,我們待會去陪夫人和娘子們說話可好?合著這事你就做看不見,問起來就說宋玫娘在陪宋筠娘試衣裳呢。”
秀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筠娘子一把撲倒!
筠娘子的後腦磕在鵝卵石上,疼的腦袋一懵。
筠娘子本就體弱,眼冒金星,哪還有還手的力氣?
筠娘子力竭道:“秀棠……”
秀玫一把揪住筠娘子的頭發,要把筠娘子的頭往鵝卵石上磕!
筠娘子的手環上去,十指直掐秀玫的後頸!
秀玫隻得騰出手抓住筠娘子的手!
秀玫一臉獰笑:“你說……你死在這裡,太太有多高興,老爺有多開心,宋福一家人也用不著伺候你這個累贅了……”
“那麼,你就去死罷!”
筠娘子無力的喚道:“秀棠……”
秀玫威脅道:“秀棠,你還不過來幫忙?我告訴你秀棠,我今個就要了筠娘的命!你要是不從,我就讓你家秀恒死!老爺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呢,你家秀恒要是沒藥吊著的話……你隻要幫了我,彆說秀恒的病了,回頭我讓太太把你收做養女嫁個好人家!”
秀棠在動搖。
秀玫誌得意滿:“筠娘你看到了吧,你就該死!你就活該被所有人背叛……因為你,就是個災星!”
秀棠心裡掙紮許久後目眥儘裂。
秀棠一句接一句的質問道:
“在客棧裡,你明知道秀嬌膽子小,偏偏把她留下來,你明知道玫娘會毀了那件衣裳,那件衣裳是秀嬌整整為你繡了兩個月呀……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麼?”
“還有那一晚,劉五娘要害的人本來是你,你明明知道卻把我替了上去,你知道我被那些人綁住要毀容的——那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感覺麼?”
“要不是你,我娘何必要得罪太太導致秀恒成了病秧子?”
“要不是為了生你,你娘怎麼可能會死?”
“所有人,所有人,跟你碰到了都會倒黴!”
“你這個災星!你就不該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