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爭奪周內司5(1 / 2)

扇子就在手邊,筠娘子的瞳孔迷蒙的仿若是霧靄裡的湖麵,筠娘子怔怔的望向屏風,屏風後的人伸出手捂住嘴,極力壓製著咳嗽聲。

仿若一絲咳嗽都能把她驚跑一般。

筠娘子收回手,端坐,手交叉,一動不動。咳嗽聲低低的,綿綿不絕的。

周內司該是個多麼體貼的人。

知州夫人琢磨著筠娘子的神情,解釋道:“從筠娘送拜帖的那一日,周內司就掛念筠娘了,許是見著筠娘太激動,周內司傷寒初愈沒教筠娘失了雅興罷?周內司見祁孟娘時還好好的,筠娘要是給周內司一個準信,也省的他咳的辛苦,筠娘以為呢?”

筠娘子頷首朝知州夫人微微一笑,“夫人和周內司大人都太小看我了,我根本不是介意——”

知州夫人等著她說,她一個激靈,腦袋一懵。

八歲那年表哥說:“嶄新人間妝,最妙一點紅。”

後來表哥還托了奶媽來解釋,奶媽這樣說的:“表少爺見你鼻頭凍紅了,覺得整個雪天人間妝都不及這一點紅。他惦記著你身子冷,方才好心做了壞事。表少爺他有他的難處……”

唇角浮上的淒豔冷笑一閃而過,她早該想到——

有時候溫暖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因為伸手一步,可能就會萬劫不複。

這頭知州夫人見她靜默,隻得接話道:“筠娘這是介意周內司的身子?周內司既做了一品瓷內司,我就不說他一表人才身體康健……你總該相信皇上的眼光。”

若是他真的身有惡疾,又豈會久官在職?

——一言驚醒夢中人,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圈套!

筠娘子瞳孔裡的空茫如霧靄散去,清澈的沉靜蕩起漣漪。

筠娘子垂首故作羞赧道:“夫人和周內司大人這般厚愛,真……真的羞死人!筠娘又豈會不識好歹?既然都是一家人了,筠娘有個不情之請——”

知州夫人顯然沒料到她講條件,眸中閃過厲色和嫌惡,稍縱即逝後拉過她的手笑的和藹可親,緩緩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筠娘隻管說來聽聽。”

筠娘子抬頭淺笑盈盈,望著知州夫人的眼睛,親熱的喚了一聲:“大姑!”

知州夫人手一抖。

筠娘子將知州夫人眼裡的複雜之色儘收眼底,卻佯作無知的攀親戚情分:“‘大姑’也是曉得我宋家如今的處境罷,家父一心要燒個傳世青瓷,今年秋的朝廷美瓷薦舉,不知周內司可否給我宋家行個方便?”

知州夫人打太極道:“你做了我的弟媳,那就是一品瓷內司的夫人了,皇上重用周內司,日後封你個誥命夫人也不在話下,你還愁著家中瓷窯作甚?真……真的說傻話了,日後榮華富貴難不成還缺了你的不成?”

筠娘子不依不饒:“為人子女,孝字當前。家父視名利如糞土,說來也是好笑,我家的瓷窯比他自個的命還要緊呢,家父之願,我這個做女兒的自然是責無旁貸。不過是舉手之勞,我想夫人和周內司大人不會連這個誠意都沒有罷?”筠娘子這次用的是“夫人”之稱。

知州夫人撤了筠娘子的手。

筠娘子的臉上冷笑清冽,再看向屏風的位置,眸中已經如同結了冰般。

咳嗽聲也停了。

知州夫人也回歸到一如既往的冷豔和雍容,遞給筠娘子一樽酒:“我本以為,我萬無一失。你是聰明人,然聰明人也有弱點,顯然我高估了你的弱點。”

筠娘子仰頭一乾而儘,苦澀快把她的心肺都給灼穿了。

筠娘子眯起眼睛,諷刺的望向屏風,輕蔑道:“堂堂一品瓷內司,還有端莊的六品知州夫人,為了我這一個小人物真是大費苦心了!夫人你查過我?”

“當然,每個來知州府的小娘子我都查過。而你宋筠娘,年幼失恃,繼母當家,體弱多病,幼年嘮咳久治不愈,後來在瓷窯燒瓷倒是不藥而愈。從你送帖開始,金嬤嬤就開始注意你。我隻消稍一琢磨,便知你這七竅玲瓏是事出有因。任何人都有弱點,攻人即是攻心。我隻需對症下藥便可。”

筠娘子的心被戳穿了一個洞,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自露馬腳,差一點,差一點她就……

周內司的隱忍的低咳,就像她當年在大寒時節被江氏冤枉時跪在祠堂裡,寒風呼啦呼啦的吹,她衣衫單薄的蜷縮在蒲團上抱著娘親的靈牌,就是這般咳個不停。

她一邊咳著還一邊忍著,她怕……她怕娘親在地下聽到了會心疼。

惺惺相惜,同命相憐。她的失神早在知州夫人的鼓掌之中。

“夫人好手段。”筠娘子打起精神。

“棋逢對手,宋筠娘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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