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甕中捉鱉(上)(1 / 2)

三月水暖,垂柳如絲絛,牡丹園已經停工,一行人又一道過來賞玩。用了午飯後,女眷們進了一個園子點茶投壺。男人們則在另一個園子裡行酒令。

芙蓉已被抬了容姨娘,用程老爺賞她的羽線縐紗做了撒花裙,半隱半現的銀線和著漫天粉蕊,輕盈的縐紗在陽光下如碟翼靈動。容姨娘懶洋洋的曬著太陽,丫鬟點了杯茶過來,看也不看一眼,“藥煎好了麼,吃藥前不得喝茶,你是存了什麼心?”

言罷摸了摸肚皮,“老爺以前誇我打馬球英姿颯爽,我倒是腿癢想跟過去湊熱鬨,哎,有了身子就是不方便。”

十來個美妾恨的牙癢癢,程家有個行酒令的法子,由女伎們分兩隊打馬球,男人們押賭喝酒,有時候一賭就賭上一下午。女伎們討好男人,還得一邊打球一邊注意姿容,半天下來手腳就沒了知覺。牡丹園裡沒有專門的馬場,所以就隻能牽了十匹馬讓十個妾過去給他們助興。前十個妾體力不支就換一批上去。

----玩物跟姨娘自然不能比了!

筠娘子看容姨娘裝腔作勢,這些日子不僅從程老爺那頭討了幾個丫鬟,騰出來一個獨立的院子裡開小灶,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樣。丁香打趣道,“老爺子嗣單薄,若是一舉得了幺子,前頭還有兩個兄長寵著,那還不是寵兒如寵孫了?”

徐氏冷笑,“丁香好一張渾嘴,兒便是兒,孫便是孫,這話休得亂說!”攪茶的手滯了滯,“孫子頂多就能博些寵愛,屬於兒子的東西,豈是孫子能比的?”

容姨娘手心都是一把汗。好在徐氏把眼光轉到了筠娘子身上。

這幾日徐氏在程家上下散播開了,筠娘子和程琦的青梅竹馬誰人不知,再說當初徐氏奉程老爺的意思,備禮去宋家換帖,那叫一個聲勢浩大!下人都以為程大少爺喜事將近,此事卻戛然而止,程老爺的臉都黑透了。饒是程老爺勒令下人住嘴,筠娘子被毀了名節的風頭依然如星星之火的燒了起來。如今舊事重提,總有不長眼的奴婢在周內司的院子外嚼舌根。

徐氏就是一根賤骨頭,以為這等雕蟲小技就能壓了筠娘子一頭,眼下又沒周內司在旁邊撐腰,還不得瑟開了!

“京城裡的貴女都喜歡打馬球,做了內司夫人以後可免不了這些應酬,要不筠娘過去試把手?……合著裡麵也沒有外人,都是自個舅舅和表哥……何況還有周內司呢,容姨娘不也說了,當初老爺就是看她馬球打的好,要不怎麼連身子都懷上了?這比拈酸吃醋好用多了,也算是當舅母的忠告了!”

桂桔捶了捶捏徐氏的肩膀,帶頭抿嘴笑了起來,容姨娘和美妾們也跟著笑。

剛巧這些日子桂桔一直在周內司的院子裡服侍。下人們可哄笑開了,先是芙蓉,又是桂桔……兩人還未成親,這置正妻的臉麵何在?這也罷了,周內司不能行男人事也傳開了!

……不能人道還要女人乾嘛,這不是擺明了打筠娘子的臉!

筠娘子冷眼一掃,“商戶人家的女伎都這般沒規矩,程太太要是不管管,傳出寵妾滅妻的名頭可就不好嘍!做人姨娘,也就搏點寵愛和肚皮的能耐了,徐氏要是這般教女,這是指著五娘日後與人為妾麼?”

----寵妾滅妻,是官場拿來互相傾軋的名頭,程老爺這麼多年就從來不在規則之內!

兩人都是臉一陣紅一陣白,桂桔給程五娘端了杯茶,程五娘趕緊咽下方平息了怒火,桂桔笑道,“人說妻要子、妾要寵,內司夫人一個都沾不上,在這拿風涼話玩笑你們呢,太太和容姨娘何必當真?”

徐氏心裡那叫一個舒坦,她就知道桂桔是個聰明的,進了周內司的院子又爬不上周內司的床,周內司和筠娘子遲早要走的,桂桔還不指著她過活?桂桔是家生子,六歲便養在她的房裡,是名副其實的大丫鬟了,果真不枉養她一場!

筠娘子笑的愜意無比,“人哪,就是想不開,為了子嗣和寵愛,哪個不是一條血路殺出來的?到百年之後,有人在身後燒香,就有人在背後詛咒……我是一品誥命,又不缺身後燒香的人,身後事都妥了,這輩子不若過的快活一點!我若像程太太你這樣,明明心裡把妾恨得要死,卻一個二個往程老爺床上送……這是沒有身份的正妻才乾的事呢!”

----這真不像一個十四歲的小娘子該說的話!

徐氏被氣的快吐血,容姨娘趕緊煽風點火,桂桔趕緊給她順氣,把寵妾和忠奴的角色扮演的無可挑剔。

筠娘子眯起了眼睛,就不知等會換了一出戲,她們該怎麼個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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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娘子撂下她們,借消食去河邊閒走。粼波水麵在陽光下瀲灩一片,拂柳垂影。

筠娘子蹲□,撥了下河水,楊武娘允諾過帶她去護城河放水燈……以至於她每每看到河水便能晃神片刻。筠娘子看著水中倒影的龍鳳冠,悵然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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