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禍起惡奴(中下)(1 / 2)

快馬加鞭趕到渡口,衙差已經攔住看熱鬨的百姓,程家的下人揚鞭飛馬,一個厲喝,驚的百姓讓出一條道來,筠娘子和周內司的馬車緩緩過去。

一艘雕梁畫棟的十丈長輪船,紅漆在陽光下鋥亮刺眼,甲板上站滿了衙差,眾人指指點點不提。肥胖的徐知府年逾五十,豆大的眯眯眼,笑的恰到好處的寬臉,確有矮菩薩父母官的模樣。

程老爺端的是風流氣派,一胳膊肘搗了個旁邊衙差措手不及,抖了抖被折騰弄皺的錦緞袍麵,陰陽怪氣道:“哎呦,四品知府,見著一品內司,還不趕緊去起身相迎?”

徐知府的笑裡一層寒意:“有你這麼跟嶽父大人說話的麼,這還沒休妻呢,就是休了,你跟我徐家連枝帶蔓的關係,也不是想扯就能扯的乾淨的罷!”

“剔骨剮肉,尚不在話下,何況是無用的藤蔓累贅?”

“你莫忘了!商者賤下,這些年若沒我徐家給你開路,你還不早就翻在了陰溝上?”徐知府到底是有心挽回程徐兩家的親戚情分,指著周內司和筠娘子哈哈大笑,“果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把寶押在這麼一個半條命的癱子身上,外甥女婿跟自個的親兒子,孰親孰遠,還用我教你麼?範參政說了,你若識時務,程琦今年就是個頭甲,隻要周內司過不了這條江……”

程老爺心思一動:“江裡麵有什麼?”

徐知府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翁婿和諧的模樣,高深莫測道,“我給你把路都鋪好了,這事不需要你摻和,你莫亂走就成!”言罷擦身而過,趕緊朝近前的周內司拱手作揖。

徐知府打了個手勢,四個粗膀子的衙差一擁而上,轄製住程老爺,爾後打著官腔對周內司道,“是什麼風把內司大人吹來了?還是說內司大人有心來視察下官辦案?程大商人是下官的女婿不假,然下官一向公私分明,內司大人若不放心,隨下官去公堂坐坐便明白了!”

徐知府不等回應,當著在場百姓的麵,曆曆數來:“去年年底程大商人就用這艘船,載了半船的河豚,本官的同僚下屬應邀去程家酒樓吃河豚,高主簿中毒身亡,有仵作驗屍結果為證。還有三人有幸從鬼門關拖回了半條命,人證俱在。本官今個一早聽到擊鼓鳴冤,程大商人這頭就要逃之夭夭,本官大義滅親,帶人親自緝拿罪人!程家酒樓當初要開河豚宴,名頭都打出去了,卻熄了音,那這半船毒河豚去哪兒了?本官還聽聞昨天兩百來台的箱子拖到船上,料想這是要毀證呢!這便差人來搜了船,看來還是本官想差了!”

頓了頓,徐知府對攢動的百姓道:“一百五十台的名種牡丹,計兩千餘株。六十抬的金銀珠寶,價不可估。諸位做個見證,我官府的人可沒動他的一分一毫!”言罷,帶人離開。

程羅臉色凝重,吩咐下人嚴加看管。筠娘子看著程家為數不多的短打下人,和竊竊眼紅的百姓,心下一個咯噔。

筠娘子大聲朝程羅道,“這些個名種牡丹,是周內司孝敬皇上的,但凡有一點損失,必唯你是問!”

百姓這時才罵罵咧咧的跟去知府大堂看熱鬨。

筠娘子扶額,若是舅舅伏法,程家一垮,加上徐知府的甩手,難保那些宵小之輩不趁機扒空了這艘船?她可沒忘記,徐家可正缺錢呢!如今這光景誰還能鎖得住徐氏?這船東西就是返運程家,也定然不保!

好一招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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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

明鏡高懸,徐知府穩如泰山的坐在上頭,衙差分列兩班。筠娘子仗著內司夫人的威儀,有奴婢們簇擁,位居看熱鬨的百姓前頭。

原告是高老爺,死去的高主簿之父,跪在下麵老淚縱橫的喊冤。而給高老爺代狀訴訟的舉人……不是旁人,正是程琦!

程琦一身青衣直綴,看也不看程老爺一眼。程老爺雖是早對這個不肖子心灰意冷,此時眉頭突跳,雙拳一緊。

好一出父子公堂對簿!

芹竹推著周內司上前,徐知府趕緊起身聊表一下:“給內司大人看座!”

雕花大椅子搬了上來,筠娘子背後的百姓們笑作一團。誰人不知周內司下、身癱瘓,難道要當眾被人抱著換椅不成?

筠娘子恨不得咬了眼前的笑麵虎!氣的手都在發抖,誰給他的膽子?

周內司搭在輪椅上的兩手都沒動,“咳,咳,咳。”

這是什麼意思?徐知府一懵,芹竹好心解惑道,“內司大人咳一下,是:好。咳兩下,是:不好。咳三下,是:沒聽清,重複一遍。”

周內司扭過頭,望向門口的筠娘子,四隻眼睛隔著蓋頭遙遙相望,分明什麼都看不清,她就是覺得他像個頑皮的孩子,悒鬱一掃而出,撲哧笑了出聲。

徐知府臉色難看,這基本的禮節又拂不得,隻得清了清嗓門道:“給內司大人看座!”

“咳,咳,咳。”

芹竹笑吟吟的提醒道,“周內司耳朵不好使,徐知府這麼點大的聲音,好沒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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