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局10(1 / 2)

“不,不,宋筠娘不是死了麼!”

“鬼!鬼啊!”

“哈哈!報應!報應!她是向我索命來了!”

徐氏雙眼凸瞪,指著走路悄無聲息的筠娘子,她身著臨死前那件雨曇雲霏的褙子,一步步逼近。徐氏恐懼的渾身顫抖,她進一步,徐氏就往後退一步,躲在了和妃的身後,一把把和妃往前一推,“是她!害死你的罪魁禍首是她,是範家,冤有頭債有主…”

崇慶帝已經坐了下來,龍身不動。和妃被徐氏推了一個踉蹌,眼看徐氏就要退到崇慶帝的身上,蘇公公厲眼一掃,兩個太監轄製住了徐氏。蘇公公尖細的聲音道:“哎呦,天子在此,哪個鬼魂有這麼大膽子!”

“冤魂前來伸冤,雅岷江的水渾濁多沙,堵的臣婦喉嚨澀疼,做個啞鬼也罷了,臣婦的血肉生生被惡魚啖儘、魂靈無安處…陛下可憐可憐臣婦啊!”

蘇公公好笑:“內司夫人果真是個妙人!”

崇慶帝忍俊不禁,見筠娘子又要掩袖哀泣,“行了,休跟朕裝可憐!朕來了,自然天理昭昭!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皇親國戚?”

崇慶帝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周司輔。蘇公公提點道,“周司輔可得仔細點說話!”

和妃低垂的眼光瞬間皴裂,一向的平靜如大江決

堤。好笑!真是好笑!皇上的意思不是很明白麼,皇子無罪、範家死!

旻王和範參政嘴裡的東西已經被拔了。徐氏被駭的神智失了大半,滿嘴都是“不可能,宋筠娘不可能活著”。範參政做無力的掙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同陛下一道前來,臣…臣可是什麼都沒做呐陛下!”

“範參政這話就錯了,範參政不是什麼都沒做,還是未遂罷了!又當真未遂麼,內司夫人墜江,周內司以身相救昏迷不醒,範參政是不是覺得隻要人沒死透,都不算有罪是麼?若天下人都抱著範參政這等僥幸心態,天下還不大亂了?”

徐氏倏然清醒過來,雙眼渾濁,要犟開太監的轄製,發鬢鬆亂衣衫儘皺,一副瘋婆子嘴臉,淒惶大笑:“都沒死!哈哈!都沒死?”

一道電閃雷鳴,筠娘子看到了周內司把玩羅盤的蠢樣,旁人嗤之以鼻的模樣,在她眼裡如同不諳世事的稚兒,說到底她何嘗不可恥,她以為給他一點善意恩慈,便該得到她想要的回報,他如何回報她都那般不知足,以至於連累他生死未卜!

筠娘子從未如此想殺一個人,眼睛眯了起來,趨近徐氏,一腳踹上了她的膝蓋,兩個太監把她按跪,筠娘子端起桌上的杯盞,狠狠的砸上了她的臉,徐氏被正中眼睛,杯盞口紮上她的眼睛,血流如注。

徐氏疼的直嚎,眼前血光一片,筠娘子一把掐住

她的脖子,就像掐住一隻待宰的雞:“從我八歲你就一而再的毀我名節害我性命,我礙著你了麼?我告訴你徐氏,程琦在你眼裡是天上有地下無,在我眼裡就是一個孬種!他哪有周內司一半的好,呸,他也豈配跟周內司相提並論?…徐氏,你作甚不都衝著我來,他一個病入膏肓的癱子礙著你什麼了?你害我,我尚能留你一條賤命,千不該萬不該你連內司都碰!”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嗬,你挖我的心肝是罷…”總有一天她要把徐氏的那塊心肝肉給千刀萬剮了!筠娘子一想通,收回了手,又恢複到一貫的端莊,朝崇慶帝跪下道,“臣婦冒犯龍顏,臣婦有罪。”

“內司夫人與周內司鶼鰈情深,人之常情。”

徐氏早已明白了待宰的命運,唯一的期盼就是程琦平安,此時醍醐灌頂,冤冤相報,他們怎麼可能放過程琦?徐氏的右眼已經疼的沒了知覺,左邊的老眼淚流不止。筠娘子輕蔑笑道,“一個自以為是的跳梁小醜罷了,你真以為自個得逞了?我告訴你徐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內司早就跟我說了他的打算呢。”

周司輔不免詫異:“周內司與內司夫人心意相通,這才能教惡人繩之於法,果真是夫妻連心其利斷金。”

筠娘子閉上了眼睛,心裡澀疼難捱,半晌才悠悠道:“徐氏和範參政聯手置我和內司於死地,靠的無非兩點,羅盤以南做北、吹號引匪。而這也正是我和

內司破局的關鍵。徐氏你處心積慮,卻不知內司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換了方向!一路向南是觸礁漏水,然後是水匪突襲。若是一路向北呢?北段有朝廷官員嚴格排查,江流通暢。徐氏,你真以為眼下我們是在南段麼?南段多暗礁水匪,又是霧期,陛下的船會下南段麼?你連自個如今的境地尚不自知,虧得範參政用了你這等蠢人!我知道你們都嫌棄內司身上的膿瘡,內司的手碰過的東西你們還敢碰麼?你會以南作北,殊不知隻要內司包手的羽緞裡麵嵌了一塊磁石,近處的磁場碰撞,指針想往什麼方向偏,自然能往那頭偏!既然走的是陽關路,這引匪的號角非但不能引匪,反而是我和內司獲救的助力!當時的觸礁,根本不是觸礁,而是旻王殿下的船身相碰,霧靄遮天蔽目,隻要有人這麼嚎一聲,你自然就會信了!不得不說,旻王殿下的速度還真快呀,為了置我和內司於死地,他自然顧不上辨彆方向了!這也正是我和內司走這一遭的目的,幫助朝廷鏟除匪患!內司心係社稷百姓,心存大義不安於小家,我這個做內人的,自然夫唱婦隨!”

崇慶帝讚許:“不愧是周內司,這才是文人該有的傲骨節氣!朕自當封賞!內司夫人一介女子明理賢惠不說,難得有舍身取義的氣魄!妙人!”

“陛下明鑒,匪患禍害一方百姓,而惡官禍及一國百姓。區區匪患,在惡官麵前,那也是大巫見小巫了!內司要想保全身也隻能平匪患,而除惡官可就要

以身犯險了!這也正是我與內司順徐氏歹意墜江的緣故,隻有讓徐氏以為她毒計已成,有和妃誘導,她才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不是麼?和妃大義滅親之舉,臣婦身為震撼!恕臣婦直言,範參政謀害朝廷命官、勾結水匪,罪大惡極不說。範參政還有謀逆之嫌,陛下身體康健治世有方,他居然敢在陛下的眼皮底下奪我宋家青瓷拉幫結派,二殿下是不是皇儲,他一介臣子好大的膽子,這是要給陛下做主意麼?誰給他的膽子?恕臣婦直言,謀逆之罪,罪及九族!和妃娘娘也說了,臣婦的舅舅本就是莫須有之罪,他意圖程家家業,這難道都是二殿下慫恿的麼?如若不是,他把禹州首富收攏於自個手中,這是要乾什麼呢?王皇後與範家交好,王皇後牝雞司晨,陛下仁慈不連坐,依臣婦看範參政這是要效仿另一個王皇後麼?哎呀,臣婦可沒有暗指和妃的意思!臣婦一點淺見,有時候越是對惡人仁慈,就是變相的殘害百姓,懲奸揚善,方得太平盛世!臣婦以死諫言!”

“啪!啪!”周司輔鼓掌,“眼下周內司生死未卜,內司夫人說的,正是周內司的心聲。陛下明鑒!”

範家傾覆在即,範參政心裡都在咆哮,不!不!就差那麼一步,他就成功了!他死也不甘呐!範參政怨毒的眼光恨不能把和妃撕了,“我的好姐姐,你以為你幫助周內司立了功,臨時轉舵,在陛下跟前邀了功,就能免了牽連麼?”

對這個庶姐,範參政一向看不上,當初王皇後一直不孕,看她是個好拿捏的性子,便把她送進了宮,盼望著能生個庶皇子也成。誰料這個榆木腦袋裡麵就沒爭寵二字,偏偏讓惠妃捷足先登生下了大皇子!後來王皇後也有了嫡皇子,和妃也早就沒了用處。這女人進宮,不圖子嗣,又不圖寵愛,她到底圖個什麼?

範參政已形同瘋狗,恨不得咬死和妃這塊朽木!範參政癲狂道,“《太平聖惠方》是宮廷醫方書,以水煮牛膝,濾去渣滓而得的汁水。又以蜜和水銀、朱砂研成膏狀。這味藥是民間禁傳的秘方,徐氏從哪來的這味藥,是你…是我的好姐姐透露出來的!陛下可莫給這個整天念佛的賤人騙了,她心大著呢,範家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她?為她能當上皇後母儀天下呐!哈哈!哈哈!”

和妃端坐不動,隻是掐佛串的手動的飛快。

和妃早就看透了範家的人情、看透了朝堂皇宮的權利傾軋,饒是如此,她這麼多年謹小慎微何曾得罪過這個弟弟,被這般狠咬一口,心下無儘的愴涼。

兩天前的大皇孫生辰當晚,她方得了範參政置周內司於死地的消息。

周內司能瞞過眾人整整六年,又豈能小覷?

她不想管,可是她跟範家就是連根帶枝的關係,一損俱損!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單獨叫了周姑夫人,把這消息透露了出去。

隻有周家在皇上跟前求了百裡加急的旨意,就沒這樁事了!

她等啊等,等的焦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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