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之日(2 / 2)

筠娘子左手食指和拇指掐著佛珠,右手拿線,往裡麵穿。孔小加上泥水,穿一個都要好多次。

這是筠娘子在上元夜給周內司買的佛串,想著等成婚後送給他,一直是珍之重之。筠娘子惱恨周司輔的調戲,可是又擔心佛串散了不吉利,何況周內司眼下還昏迷不醒!筠娘子坐在草地上,很有耐心的穿著。

周司輔時不時的瞟一眼她。

周司輔估了下時辰,筠娘子最快一刻鐘能串八顆佛珠。一個佛串是一百零八顆,串完的話至少也要十四刻。

一個時辰八刻,也就是她能安安靜靜的坐在他旁邊、足足兩個時辰!

筠娘子本就手笨,臉上一層暈紅,瑰麗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如同羞開的海棠花。周司輔望天思索,想想日後把她娶回家,天天給她找點事做,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跑都跑不掉。

不知不覺已近黃昏,筠娘子晃了晃酸疼的脖頸。

“把你的魚餌給我!”就差最後一顆了,筠娘子兩手捏著線頭,扭頭看周司輔。

“哎呀,這釣了一下午,一個魚兒都沒上鉤,奴才嘴饞的不行,奴才是不信邪繼續垂釣,還是?”周

司輔搖了搖魚竿。

“我今晚做魚湯給你解饞?”筠娘子咬牙切齒。

“奴才現在嘴乾…等不及嘍!”周司輔不說還好,說了愈發口乾舌燥。

“怎麼樣才能不乾?”筠娘子恨不得咬斷舌頭。

“夫人…夫人親奴才一口!”周司輔一副這個道理很簡單的模樣。

“你說過隻要一口的,不許賴賬!”筠娘子扣準字眼。

“呶…佛珠給你!”周司輔等不及她的臉湊過來,她的睫毛眨個不停,飛快的啜了上去。

“你沒見我的手提著佛串麼,你去幫我把佛珠裡麵的淤泥衝掉!”筠娘子趕緊支走他,平複心跳。

“夫人再親奴才一口!”周司輔趁勝追擊。

“你幫我把它串上去!”筠娘子沒空手,隻得央他。

“這兩個孔的奴才會穿,三個孔的,奴才還真不會呢。”周司輔推拒,手卻拿起了佛珠。

“先對折,從左孔穿向右孔,從上孔插入鉤針。哎,沒鉤針怎麼使?”筠娘子懊惱。

“夫人親我一口,便有了。”周司輔趕緊搖起了尾巴。

“將繩子勾出來,然後從右穿向左,把剛才勾出來的繩向一邊拉,讓他靠邊,讓出位置下鉤子,再把鉤子伸進去,勾住後穿的繩子,再勾出來…”

“夫人說慢一點!”周司輔冷汗津津。

“…這都第五回了,你怎麼這麼笨?”筠娘子真想敲開他的榆木腦袋。

“夫人手這般巧,一定女紅很好罷?”周司輔眨眨眼睛,意味深長。

“我作甚要與你說!”筠娘子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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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初夏氣候宜人,陽光如金,宜嫁娶、納采、訂盟、祭祀。

蜿蜒數裡的紅妝隊伍從京郊宋家一直延伸到周家,其嫁資豐厚讓人好不豔羨。前一天,崇慶帝又特地讓宮裡來人給新房鋪設房奩器具、擺珠寶首飾,真是給足了宋周兩家聯姻的體麵。

以至於周內司迎娶筠娘子這一天,京城的大街擠滿看熱鬨的百姓,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衝天的樂聲中,百姓們議論開了。

“周家送到宋家的聘禮你們可看到了,那是足足一百多抬呀,而且裡麵的足金都晃人眼睛,那些緞子不少都是貢品呢!”

“宋家的嫁妝也不含糊,就那些裝嫁妝的箱子,都是百年沉香木!就衝這陣仗,京城近期都沒敢嫁娶的人了!被人比較起來,多沒臉!”

“嗤…再有錢又怎麼樣,一個麵目全非的殘廢,也隻有賤商攀官,才往上貼!”

“話可不能這麼說,指不準這‘上瑞衝喜’,周內司就好了呢!”

“這病啊就好不了了…我跟你說…”

“哪能好?宋筠娘一嫁過去就是一品誥命,就是周太夫人也沒封號呢,這一嫁過去就壓上一個頭,周家能容忍?依我看呀,周家可精著呢,這樣周內司死了,宋筠娘也沒法帶嫁妝改嫁…哎,造孽!宋家真是想揚名想瘋了,把唯一的嫡女往火坑裡推…”

“舉京城,窮成周家那樣的就找不到二家,你們可知道這些聘禮哪來的…我可是聽人說了,都是周家的孫媳婦掏的嫁妝!”

“呸!真不要臉,連孫媳婦的嫁妝都擅自動用!”

“周家拿孫媳婦的嫁妝又娶了孫媳婦得了嫁妝,繞了一圈還不是繞回周家了?周家不僅不虧,還賺了一個好大的體麵!”

宋林跑進來道:“老爺,迎親的隊伍就要到了!

閒言碎語自然傳到了宋老爺的耳中,宋老爺看著款款來拜彆的筠娘子,老淚潸然,哆嗦個不停,“爹當初就不該聽信周大老爺,把你搭了進去!”筠娘子這頭在安撫。

周家那頭也鬨翻了天了,家醜不可外揚,何況奪孫媳婦嫁妝這等沒臉的事!周老太爺慪的不行,哮喘就更嚴重了,太夫人慌張的差人去請大夫。老太爺性子拗,非要見周內司不可,又要給周內司立規矩,大老爺和大夫人都傻了眼,老太爺規矩沒立成,人快慪了個半死。大房亂作一團。

而周家二房裡的人已經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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