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初見(2 / 2)

大老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沒想到這人給了臉還不行,為了讓筠娘子寬心,訕笑的又補充一句道,“無妨,鍋裡還在煮呢,老太爺剛好歇下了,等上桌時再吃。”

有人嗤笑開了,“咱們今個剛好能瞧瞧周老太爺跟牲畜同吃一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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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在三進房的東廂,尋常人家圖熱鬨,隨大人來吃酒的孩童會簇擁在新房門口,攔著新郎進門。媒婆會拿著盛碎銀彩果的花鬥,向門首撒去,孩童們爭著撿拾。孩童們圖錢果,大人們可不一樣了,文人成親的話最是風雅,通常會有文人的幾個好友拿準備好的對子謎麵攔新房。

今年的大舉因周內司進言謄卷製,很多同僚官宦子弟被淘汰,當初與周內司在禹州牡丹園流觴曲水的新學文人倒是中了大半。敵友都在,一邊借詩含沙射影周內司的,一邊打起擂來,以至於周內司被推過來時,兩邊都已經紅了眼要抄手。越鬨越不像話,院子

裡很快擠滿看熱鬨的賓客。

一波未平,賓客教唆自個的孩子過去攔新房,媒婆正要撒錢果。

一個七八歲模樣的男童哭道:“好嚇人的蛤、蟆臉,母親我剛碰到他的衣裳,會不會我也變成一隻癩蛤、蟆?”

一女童哭求:“母親我害怕,嗚…!”

一悍婦教訓:“來之前我怎麼跟你說的,你還哭!看我不打死你!”

一女童尖叫:“嫂子休要哄我!太醫都說了周內司活不長了,這晦氣錢,誰愛撿撿去!”

真不吉利!

周內司轉過輪椅,不加蓋頭遮掩的蛤、蟆臉一覽無遺,明明眼睛都成一條縫了,就那樣定定的掃過這些人。芹竹指著剛才說話的人,挨個說這是哪家的閨女,那是哪家的媳婦。多半都是二房人沾親帶故的,始作俑者被他眼裡的森寒攝的魂不附體,一個個行了禮撒腿就跑。

總算是清淨了!

周內司的輪椅轉了過來,紅對聯掛在新房門邊,門前吊著一雙喜字八寶琉璃燈,窗欞上也糊著喜字。周內司居然不敢向前,調轉了方向。

芹竹知他心中難過,小心道:“爺?奴婢當初就說了咱們要加緊防範,是爺由著他們來。夫人還在屋裡等爺呢!”

他雙手拳起,黯然閉目:“爺什麼都能受著,唯獨舍不得連累她也受著…周家做的越過分,日後周家滅門時、她才能沒有負擔的改嫁!有周無元、有元無周…”

“爺心裡都明白,那咱就進屋罷!”

“爺還要拿周內司的身份糟踐她,讓她斷了對周內司的念想…爺…爺舍不得呐!”

“這麼多年不都忍過來了?爺再忍忍?”

“爺忍夠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外間箱籠案桌都貼上了大喜剪紙,秀棠秀嬌恭恭敬敬的給他行了禮。剛才屋外的事秀棠秀嬌也聽的清楚,周內司攜著一身冷氣進屋,秀棠秀嬌擔心周內司心裡不痛快,秀棠忍不住多嘴道,“娘子說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大喜之日,旁人歡喜不歡喜那是旁人的事,自個心頭歡喜就成了。”

她是歡喜嫁給周內司的!

紅漆喜床擺在裡間的西北角,喜床上鋪著厚厚實實的紅緞雙喜字大被褥,喜慶的彩緞百子喜被、鴛鴦戲水的喜枕。銷金帳上掛著龍鳳呈祥的帳簾。

雙手交叉,端坐於床上的新娘美好的不切實際,周內司隻覺她身上的雲霞五彩帔肩和百花襇裙讓她瞬間長開了一般,柔美窈窕更甚。

媒婆抱著裝滿同心金錢、五色彩果的金盤子,準備撒帳。媒婆的笑裡是遮掩不住的嘲諷,“周內司趕緊坐上床,我要撒帳嘍!撒了帳才能早生貴子呀!”

周內司這才回過神來,眼前的新房和新娘…又想起屈死的雙親,他該在自己的本家娶她、叩拜高堂!周家?他怎麼能在周家娶她?

筠娘子隻覺周身莫名的一層寒意,倒是冷靜了些許。周內司轉著輪椅過來,停在了床邊,雙臂撐著輪椅就要往床上挪。

他們已有三個月未見,她還不曾問他雅岷江的那次落水是不是吃了大苦。她不敢問他是不是知道了周司輔救的她,他是不是介意上了這茬?

筠娘子憐他辛苦,不消他開口,一手穿到他膝膕,一手摟住他的腰。隔著滑膩的綢緞,她的聲音悅耳動聽,“內司,我抱你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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