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結局(2 / 2)

她的手又開始在他胸口劃起來,他好不容易憋出兩聲咳嗽。這一咳,坯料巴著喉結,疼的要命。

她知他不滿,解釋道,“我向來公事公辦,可不會渾水摸魚占你便宜,內司儘管放心。剛才起的是稿樣,還得用更深的黃蔑灰在上麵描一遍。這才是定稿。”

他癢的悶哼不已,她下手的更加用力,“呶,定稿自然得加把勁。”

好不容易結束了酷刑,她用單折的棉紙,剪成胸口一樣的大小形狀,用手將紙輕輕地按到他的胸膛上,再以手指甲輕輕的在紙背後磨擦。

她有足夠的耐心給他解惑,“你們不自己動手的人,不知道做瓷的辛苦。摩了這個圖樣下來,還能用上好幾次。”

盞子裡已經備好了線條料,她把毛筆淬了進去,“我自幼沒怎麼讀書,寫的字都醜兮兮的,跟內司自然是比不得的,不過這勾線我可是很有一套呢,畫坯師傅說,筆杆執穩,用中鋒筆法,速度均勻適中,片刻不能停,才能勾出粗細一致、厚薄相等的分水線。就跟你們寫書法的文人一樣,這可受不得半點乾擾。內司,這筆頭淬到身上,肯定會癢癢,你可得咬緊牙關,不得讓我分心絲毫,不然就是前功儘棄了!”

周內司咳了一聲表示明白。

她大筆一揮,在他的胸口洋洋灑灑的落筆。

他看不見她的神情,卻也能想象她的專注和美好。她是天生做瓷的人。

勾線完,便是分水,她用筆淬了一下頭濃,“內司的眉毛自然要英武濃黑,得用頭濃。”

“內司的高鼻薄唇,得用二濃。”

“我聽秀棠說,臉是能化小的,隻需腮幫用的顏色比臉頰深,便可以了。內司的腮幫就用正淡罷,臉頰用影淡。”

筠娘子撲哧的笑出聲來,“我怎麼忘了,男人臉寬才好看了,內司的臉原本就瘦,被我這麼一化,豈不成了狐狸精了?”

筠娘子分水結束,一桶釉槳倒在了周內司的身上,把他綁在了樹上,拍手輕笑,“等你風乾了,再烤烤,就是白地藍花了。”

伴著銀鈴聲而去的,是她心口無儘的愴涼,她伸出臟汙的雙手,手上依稀有他的體溫。

她抬頭看天空,喃喃道,“周內司,你當真以為我放過秀玫,是因為你的骨肉麼?這條黃泉路,我怎麼可能讓她插在我們的中間?我做好了所有的部署,獨獨漏算了一點,你不是周內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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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老爺、大夫人、二老爺、二夫人、姑夫人、二少爺、二少夫人、祁大老爺、四少爺、大四少

夫人、小四少夫人,帶著一乾燒瓷師傅,濟濟一堂,筠娘子向他們展示了釉下彩,差人把上好釉的瓷器端進了饅頭山。

筠娘子笑道,“這白地藍花的燒法也很有講究呢。光這窖爐,都跟尋常的窖爐不一樣,你們都跟我進來。”

筠娘子朝宋梁打了個臉色。

一行人都聚在了火膛口。

這些人心裡得意著呢,整個瓷窯的人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諒她也使不出幺蛾子!

霎時。

窯門嘭的一聲合上。

火膛裡的火光紅了他們的臉。

火折落地。

正中隱埋的火藥口。

呲…呲…嘣!

轟!

轟!

轟!

“是你們自尋死路,白地藍花是我娘,誰都休想搶走!”

“娘!女兒不孝!女兒沒能讓白地藍花傳世…女兒死不瞑目!”

“啊!”

“啊!”

她整個人站在火藥口,炙焰把她的心肺生生的炸開,她的軀體隨之四分五裂…骨肉分離的痛苦也不過如此。

她的靈魂飛升上天,俯視著自己的最後傑作。

瓷窯裡慌亂一團,饅頭山轟然倒塌,裡麵傳來死亡的聲音。

她看見了誰…看見了被她綁起來已經僵硬的瓷人向瓷窯奔來!

他對天呼喚:“筠娘,你為什麼不聽話,我就要娶到你了…”

靈魂還會哀傷嗎,她輕盈的展開翅膀,對他告彆

,“武娘、司輔、內司,我不能由著娘親落在這些惡人的手中,我…我同樣不能在經曆這麼多背叛過後,還能若無其事的做你的妻…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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