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遙伸手接過,拈在指尖轉一圈,豆身隱約有一點暗色的斑紋——確實是自己院子裡出來的品種,“秦沈親自送來的?”
“不是。”胡劍雄小聲道,“使銅錢打發一個送菜的帶著紅豆子過來,附帶一張紙條子來。”一邊說一邊摸出來,展開來遞給穆遙。
穆遙不接,瞟一眼,上頭二個字——救命。“可知秦沈人在何處?”
“不知。”胡劍雄道,“左右出不了崖州城……要打發人查嗎?”
穆遙捏著豆子,“不用查。”轉身便走。
胡劍雄急趕一步拉住,低聲道,“秦沈既是局中人,許多事必定知情,穆王真的不管他死活嗎?”
穆遙沉吟一時,低聲向他囑咐一段話,“去吧,明日去飛羽衛尋我。”
“是。”
韓廷手足無措等在一旁,眼見著穆遙沉著臉過來,急忙迎上,引著她往內庭去,自己留在庭中。
穆遙一掀簾子便見齊聿偏著頭陷在一堆大迎枕裡,燒得兩頰飛紅,目光發直,有氣無力地歪在那裡。一眼看見穆遙,如果枯木逢春,整個人活泛起來,“你回來了——”
餘效文打從淨軍出城便過來,見狀無語搖頭,帶著侍人速速退走。
男人等一時不見穆遙走到近前,撐在榻上勉強坐直,伸一隻手叫,“穆遙,你過來。”
穆遙站著不動,“齊聿,你費勁巴拉折騰一出,就是為了甩掉蕭詠三留在崖州?”
男人嘴角微微扯動,“此去中京路途遙遠,若不能與你一道,我隻怕半路就活不下去……你過來,你過來吧——”
“早晚看你把自己折騰死。”穆遙罵一句,轉去火膛邊躺椅上坐下,倒一盞茶。
男人苦等一時不見她動彈,下榻去尋她。他燒了一日夜渾身綿軟,勉強挪出丈餘,雙膝一軟跪坐在穆遙身前,半邊身體伏在她膝上,便搭在那裡,“穆遙。”
穆遙感覺他一個身體火盆一樣覆過來,自己雙膝如同搭了一條火毯,熱乎乎的,皺眉道,“你燒成這個鬼樣子,不去睡覺又鬨什麼?”
男人瑟瑟抖一下,“誰叫你不肯理我。”他趴在那裡,眼皮沉重,恍惚道,“你怎麼能不理我……”
穆遙本不想理他,手掌卻如有生命,往他額前貼一下,火一樣燙。解下大氅搭在他身上。男人意識迷離,感覺脊背處冷意消散,輕輕哼一聲,“……穆遙。”
……
餘效文再進來時見著便是這般光景。穆遙坐在椅上,齊聿跪坐地上,半邊身體伏在穆遙膝上,除了搭著的一件大氅,隻穿一件薄薄的中衣。餘效文看一眼就覺頭疼欲裂,“這是在做什麼?又做死。”
“他要這樣,我能怎麼辦?”穆遙口裡說得厲害,手掌好歹還是扶在男人肩上,沒叫他滾在地上,“死不了,咱們監軍可能乾著呢。”
“你二人置氣,儘與我添事。”餘效文翻一個白眼,上前相扶,“監軍,榻上睡吧。”
男人頭也不抬,手腕一翻避到一邊,“彆碰我,走開。”
穆遙看著餘效文碰壁,忍不住笑,“不聽我的話,怎麼樣,挨罵了吧?”
餘效文急得跺腳,“再凍著——”
“行啦,煎你的藥去。”穆遙擺手打發了餘效文,拉著男人起來,“床上睡去。”
男人被她一晃便覺頭重千鈞,手臂上抬,死死攀住她,“我不去。”
穆遙被他一撲,就勢在椅上躺上,感覺如擁火盆,便扯高大氅將他裹住,歎一口氣道,“你這個人,幾時能消停些呀?”
男人苦等一日夜終於見到穆遙,手足並用,八爪魚一樣攀在她身上,口裡哼哼唧唧的,“不去……穆遙……我不去……”
穆遙敷衍一句,“好,不去。”
齊聿病著,穆遙被餘效文嚴令不許離開,胡劍雄在飛羽衛苦捱一日夜不見人,隻好上門來尋,探頭便見穆遙側身坐在榻邊,齊聿神誌不清地貼在她懷裡,昏昏沉沉在她手中喝水。
穆遙往外使一個眼色,胡劍雄便立在外間等。好一時穆遙才出來,“怎麼樣?”
“老奴按穆王吩咐,跟著韓廷,到城東一處房舍,秦沈果然關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