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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才好。”賈璉陡然坐直身子,湊過去與她道:“林姑老爺是內閣裡的協辦大學士,屆時他們成了,林賈兩家更親近些,我也好厚著臉麵請林姑老爺替我籌謀籌謀。不然坐吃山空,拿什麼養咱們的姑娘?”

鳳姐揚眉一笑,踱步靠近他,貼在他耳邊道:“還有咱們的兒子。”

賈璉又驚又喜,詫異地與她對視:“你又有身子了?”

當年賈敏養下了雙生子,鳳姐也有了身子。未料賈府一波三折,先是沒了個娘娘,後榮國府的匾額也叫摘了,家裡裡裡外外忙成一團,連帶著鳳姐肚子裡剛成型的男胎也沒了。此後下紅淋漓,叫大夫來看,隻說是虧損了根本,要慢慢地調養。

鳳姐拉著他的手貼在小腹上,歎息道:“我聽了那話,一早灰心了,隻當終生不能再有。前兩日吃不下東西,又愛犯懶,沒料到竟叫我得了……我不管那些事,眼下肚子裡這個,才是頭等大事,由他們去鬨罷。”

“姑娘,夜深了,早些安置罷。”霽雪鋪了床回頭,見黛玉仍撐著臉坐在書桌前,瞧著窗外出神。“我的好姑娘,病才剛好就坐在風頭裡,是又想吃藥了?”

黛玉愣愣地回過神來,任由霽雪傾身過來關了窗。

她瞧了霽雪一刻,忽問:“你原先是東太後身邊服侍的人,想來見過陛下許多次。陛下……當年是什麼模樣?”

霽雪正叫人把桌上那盞塗金漆做成方形葫蘆式樣的座燈罩子打開,自己拿著小剪子剪去燈芯,好叫黛玉熄燈睡覺。聞言略吃一驚,旋即從容做完了手頭上的事,才說:“忽剌巴兒

的,姑娘怎麼問起這事?”

黛玉起身坐到床上,拉著霽雪的手不肯輕易放過她:“我在宮裡見著了陛下,總覺著和從前很不同。故而想問一問你……莫非是我當年記錯了人……”

當年皇帝沒禦極的時候,分明是個氣度朗朗的少年郎。當年他被廢帝壓著住到皇莊裡,被奴才磋磨得不成樣子,她還真心實意地憐憫了一回。未料到時移世易,他成了九重天上的人。連帶著從前的影子和性子都變了,變得那樣善變易怒、心思深沉。她見著皇帝的時候,總有一種荒唐的錯亂。總覺得,慕容永宣和皇帝不該是同一個人。

皇帝是個固定的形象,所有皇帝都是深不可測且難以觸碰的。慕容永宣不一樣。他應當是光鮮明亮的少年,卻在不知覺中鍍上寶藍暗芒,成了肅穆冷漠的君主。

“我雖服侍東太後,但宮裡規矩大,宮女子不許直勾勾瞧主子。後宮的宮女也沒那樣多機會,能夠和天潢貴胄說上話。”霽雪跪坐在腳踏上,輕聲說:“大多時候,都是按時當值,照規矩做事。姑娘問這話,真是難倒我了。我隻知道,當年大多宮人都說萬歲爺心細如發,聰明通透。”

乃至慕容永宣最後當了皇帝,眾人才恍然大悟,會藏拙也是本事。平日裡藏得太好,竟沒人真正瞧明白,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霽雪說話時輕柔又舒服,黛玉像是聽她在娓娓講一個故事,不多時就昏昏欲睡,臥在軟被中睡著了。霽雪又陪著坐了一會,這才熄燈,舉著最後一盞燈慢慢退出來。

不知睡了多久,忽聽有人急促地叫她:“姑娘!姑娘快醒醒!”

朦朦朧朧地醒過來,黛玉強撐著困意睜開眼睛,見屋裡烏壓壓站了一群人。雪雁和春纖正點燈,霽雪和瑲瑲立在眼前,見她醒了,眾人都顯得如釋重負。

霽雪催紫鵑:“快找衣裳,我服侍姑娘穿。”

黛玉隻覺沒睡足,頭疼得厲害,蹙眉望出去,絳竹樓外一片漆黑,更覺怪異:“什麼時辰了?”

霽雪忙著服侍她更衣,口中道:“戌時三刻了,姑娘才睡下沒多久。宮裡來人傳太皇太後口諭,漾漪郡主病了,誰喂她吃藥都不肯,哭得嗓子都啞了。實在沒法子,遣了人來連夜接姑娘進宮。”

進宮?黛玉驟感寒意侵襲,忍不住打了個顫。

隻當她是怕黑,霽雪忙寬慰:“奴婢和瑲瑲送姑娘到神武門,姑娘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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