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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5 養心殿再會帝王勢,隨安室奉茶惡氣出

黛玉充滿哀怨地瞧了奚世樾一眼,皇帝又不是衝著他,他自然能口口聲聲勸她彆怕。

她揉著手帕,像是把自己一顆心都握在手裡,心緒雜亂地捏得生疼。

奚世樾催著她越走越近,她心裡發怵,一對兒鎏金獅子簡直像是要活過來,把她生吞活剝了。過了養心門,才是端端正正的養心殿。氣勢軒昂的宮殿,因是皇帝日常起居理事所在,更添三分巍峨神秘。

雙扇木屏正門一早關上了,隻留著兩側便門供人行走。

“縣主,您留神腳下。”奚世樾引著她進了西便門,繞過一座琉璃轉角影壁,他又說:“院落外邊那第一座連房,是大臣值班的地方。過會子見了皇上,縣主軟和些,指不定一高興,就許縣主見林大人一麵……”

江南水患極其嚴重,林海和孫紹先等人被皇帝留在宮裡好些天了。自黛玉回家還沒見過父親,自然很想見一麵。

黛玉悄悄掃了奚世樾一眼,他還是躬著腰身引她往前走,卑微又恭敬的模樣。黛玉心道,難怪將才哥哥要給他好處。都說宮裡的太監都是熬出來的人精,看來這話不假。悄悄地就把人心摸透了,話雖不多,但句句都說在點子上。能在禦前伺候的人,果然不容小覷。

雖是深夜,養心殿卻仍燈火通明。一色的方格大玻璃窗,螢螢燈光隔著窗子透出來,顯出掩在帝王冷峻下的富麗。

奚世樾引著黛玉進了辟門,她立在屏風旁端詳。這是一架紫檀框的屏風,框上夔龍紋繁複精致,寶藍絨底子,上麵綴著黃金製的山石、草木、木犀,明月流雲高懸,是幅金桂掛月的好場麵。

眼睛對著屏風瞧,耳朵卻在留神細聽。

奚世樾問守在東暖閣前的小太監:“皇上歇下了?”

“皇上看折子看乏了……”

小太監的聲音壓得極低,卻還是飄進黛玉耳朵裡。她暗暗祈求,就叫皇帝乏了罷,他早早睡下了,她就能往壽康宮去,瞧瞧小郡主病得什麼模樣了。

未料小太監又接了句:“在東暖閣浴房裡淋浴。”

奚世樾眼睛轉了轉,“去,叫

蘭亭奉茶來。”

皇上雖沒叫茶,但既是副總管的交代,必定有緣故。在禦前服侍的人自有一顆玲瓏心腸,不必問為什麼,麻利地去了。

黛玉始終不作聲,隱在屏風邊上沒動靜。奚世樾到底想起了她,回頭來堆著笑:“縣主,勞您駕稍等片刻。”

都要安置了,還要見她?黛玉倍感驚訝,也品出了些微羞惱:“皇上既安置了,公公就遣人送我往壽康宮去罷。明兒我早起就來給皇上請安。”

“這哪成啊!”奚世樾立刻說不行,他是奴才裡的老油子了,絕不會做這種蠢事。皇帝既說要見她,那就得見著人,他的差事才算是圓滿。他苦著臉道:“還請縣主彆為難奴才,皇上出來了不見縣主,奴才立刻就得交代在這裡。”

說話間東暖閣門開了,四個小太監捧著用過的錦帕、胰皂、水盆,穿過的衣裳、鞋子等物件,靜悄悄地出來。整個過程寂靜無聲,沉穆且整肅。

奚世樾問:“眼下是什麼進程?”

“回公公,皇上正在東暖閣歇息,蘭順和蘭綺在裡頭服侍。”

蘭亭奉茶來,奚世樾伸出兩根指頭對黛玉虛點了點:“給縣主端著。”

蘭亭頓住,掀眼皮子偷瞧,見是道略顯清瘦的身影,有弱柳扶風之姿,立在那裡就是嫻靜嫋娜的風流。她不敢直接抬頭看對方的麵容,但憑著這道身姿就知道,一定是個彆具風情的美人。

再想到奚世樾稱她縣主,蘭亭端著雲盤,一時不知應不應該給:“公公,這不大好罷……”

皇帝重規矩,禦前的差事誰敢假手於人,何況還是入口的東西。

“有什麼不好!”奚世樾劈手奪過來,送到黛玉眼前:“縣主,勞您駕,端茶送水一回。”

黛玉見了橫送到眼前的雲盤和茶盞,無窮儘的屈辱湧上來,幾乎將她淹沒。禦前的人真是好了不起,好有膽量,這樣明著折辱她。

“縣主伺候得了太皇太後,卻伺候不了皇上?”當日她在壽康宮進麵茶,叫皇上奚落的時候他就在邊上,沒見她這樣不情願。

她到底冷著臉接了過來,雲盤端在手裡,身條站得筆直,不知想借此證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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