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19(1 / 2)

0019尋僻靜花開絳雪軒,覓鐘聲訴舊海棠缸

黛玉愈發確定,皇帝上輩子指定是自己的債主,才能準確無誤地從人群中找到她。

無奈地轉過身,走上前來,隔著兩三步與他見禮:“請皇上安。”

皇帝揮揮手叫她起來,一雙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出意味不明的光彩。真是俊朗又漂亮,若不知他刻薄的本性,實在容易被他迷住。

“見著朕轉身就跑,這就是你的規矩體統?”

一出口黛玉就知道,必定又是嘲諷訓斥之類的話。原來這些話聽多了就絮了,當做耳旁風吹過就成。

“小女忘了東西,要回去拿。”

“忘了東西?”他像是知道她在扯謊,揪著這句話在嘴裡嚼碎了反複細品。聲音極輕,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壓和氣勢,留下長長久久的深沉餘韻。

皇帝側頭掃了眼,她垂眉低頭,頗有些低眉順眼的樣子。麵色勝雪,叫陽光一照,更白得近乎透明。耳邊的珍珠墜子來回晃,兩份柔白竟能平分秋色。到底是江南來的姑娘,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但就是和宮裡的人不同。她像是盈薄光潔的甜白釉,如積雪似凝脂,無須矯飾,乾乾淨淨地擺在那裡就足夠賞心悅目。

他盯得太久,黛玉低著頭都能感受到久久不移的目光,臉上不由自主染上緋色。

皇帝移開目光,輕咳一聲:“服侍你的宮人在哪裡?”

“回皇上話,聽聞絳雪軒清淨安謐,我想去散散。蘭陵說略有些腳程,回去傳軟轎來。”她實話實說,心裡卻也不免惴惴。皇帝總不能小家子氣成這樣,連壽康宮也不許她出,要把她困在裡頭。

幸而皇帝還沒這樣小氣,聽了這話,反而興致盎然,轉頭交代李順祥:“備輦,今日天晴氣清,朕也去散散。”

黛玉如聞噩耗,詫異得張口結舌,磕磕絆絆地說:“皇上興致好,小女不敢相擾……”

“朕不怕打擾,人多才有趣。”分明是推托之詞,他竟能大言不慚地收下。勾起薄唇,似笑非笑地看她,像是她不高興了,他就高興了。

黛玉氣得說不出話,又有三分恐懼從心底升上來。誰知道皇

帝是不是又千方百計地想法子嚇她,前些時候的人骨頭不夠,這一次又有什麼新招數。

絳雪軒離壽康宮確實略有些遠,坐著軟轎過去,也有好一段路程。黛玉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際聽蘭陵在外說:“縣主,絳雪軒到了。”

黛玉醒了醒神,這才從軟轎裡出來。最先入眼的是座五彩琉璃花壇,翠色欄杆和絳紫望柱勾纏在一出,漢白玉的上枋與之相得益彰,色彩明豔,卻不顯俗氣。是精致繁複的富麗堂皇,登峰造極的濃墨重彩。花壇中堆石成假山,殷紅初放的海棠盛大繁茂,花山花海撲麵而來。

皇帝就立在海棠花前,石青色常服雅致乾淨。縱使立在花樹下,仍是清爽宜人的姿態。就那樣掀開眼望過來,就是叫人怦然心動的風華蓋世。這一瞬間似雲興霞蔚,千岩競秀,天地風采儘付一身。

“瞧夠了?”皇帝負手在後,叫她看得心緒混亂,悄悄轉動著扳指排解,佯斥道:“不知羞!”

黛玉猛然收回目光,為這入迷的一刻感到羞憤。她像是瘋了,竟覺得皇帝也有動人之處。饒他多英俊豐美,隻消一開口,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小人。

“海棠花盛美,一時貪看是人之常情,小女擔不得皇上這句‘不知羞’!”

誰叫他要站在海棠花前?她分明是在看花,是他自作多情,以為在看他!

她的眼睛直勾勾落在哪裡他能瞧不見?皇帝叫她氣笑了:“你分明是……”

餘下的話說不出口,他要退,黛玉卻更進一步:“分明是什麼?”

她仰著頭問他,一雙眼閃閃亮,明明白白寫著促狹和狡黠。她打定主意皇帝沒那樣厚顏無恥,能把那句話說出口。

果然皇帝威懾般瞧了她一眼,就波瀾不驚地收回目光,不再理會她,徑直繞過琉璃花壇往絳雪軒裡去。

在和皇帝的交鋒裡大獲全勝,叫黛玉湧出無窮儘的快意。原來把人逼得說不出話是這樣的滋味,原來刻薄彆人真能讓自己高興!

她低頭抿著唇偷偷地笑,悶頭跟在皇帝身後進了絳雪軒。不防皇帝陡然停下來,在東次間的檻窗前轉身。這個動作太過突然,以至於黛玉臉上的笑容來不及收起,全被他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