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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8 露蒼涼生懼悔封後, 墜熱淚斷腸訴甘願

“奚總管,皇上交代了不見人,您這麼著,不大好罷?”

就沒見過這麼沒眼色的人, 奚世樾又是氣又是想笑。就憑他這模樣, 也想壓下他做大總管?

奚世樾氣極反笑:“你小子搖搖腦袋,裡頭指定是漿糊混水的聲音。”他不想搭理周來運, 腰彎得跟蝦似的, 賠笑著請黛玉往前走:“他是新挑上來做事的,不知其中究竟。人也蠢笨, 一板一眼地不知道變通。隻是難得他忠心, 娘娘是宰相肚, 再彆和他一般計較。”

黛玉本沒打算做什麼,周來運遵從皇帝口諭,不許人進去, 這也沒錯處。但不經意間對上邊上上官姑娘的目光, 就有些變味了。

“皇上跟前不缺忠心的人, 緊要的是得學會看眼色。”黛玉意有所指, 唇角噙著笑,摻著三分諷意。“我知道怎麼走, 公公不必跟來。倒是這位……”

黛玉雖知道她是同樂院裡的, 卻不大記得她是哪家的姑娘了, 因而停頓遲疑了一刻。芝祺忙上前提醒:“這是南陽上官氏的三姑娘。”

“原來是上官姑娘。”黛玉點了頭,又交代奚世樾:“碼頭風大, 送上官姑娘回去罷。”

說著便徑直往裡來尋皇帝。

正殿候著的小太監迎上來回話:“回娘娘,皇上在正西殿裡。”

萬方安和四麵皆水,除了東南方向的碼頭外, 再沒有第二條路能上來。皇帝很喜歡這裡,說這裡清淨又幽雅。黛玉進園子來,皇帝領著她逛的第一處就是萬方安和。正西殿並不常用,大多用來聽戲。因此軒呈萬字形,故而西北殿和正西殿正能隔著水遙遙相望。

皇帝不愛聽戲,用這間屋子的次數極少。這回卻一個人留在正西殿,實在叫人不得不心感惴惴。

黛玉進了正西殿,但見屋內一片寂寂,四處的帳幔俱都垂下,叫風吹得瑟瑟發抖,迎風飛揚像數朵會行走的花。正西殿朝西北方向正臨水麵,有整麵落地的大窗戶,攏共六扇,窗戶上遮擋的並不是紗或紙,而是透明的玻璃。一旦打開,西北殿的境況儘數入眼,正西殿內也顯得開闊亮堂。

本該是放鬆愜意的地方,皇帝斜倚在寶座上,整個人卻顯得沉鬱且落寞。他靠在大迎枕上,摘下大拇哥上的扳指,用拇指之間推著它往前,又看著它往回滾動,然後再往前推,再見它滾回原地。如此反複,不厭其煩。

原本那樣一個警醒的人,可眼下黛玉已經走到他身後,他卻還沒發現。直到黛玉伸手將那枚扳指拿起來,他才擰眉成結,滿眼不愉地抬頭。抬眼見是黛玉,那抹冷淡斥責便成了詫異與驚訝。

“怎麼來了?”

“你不來瞧我,隻能我來見你了。”黛玉繞過去,在寶座床另一側坐下。皇帝理了理衣裳,坐起來挺直脊背。他是最重儀態禮數的人,剛才的放縱也是趁著沒人的時候,如今黛玉在跟前,便更不能如此。

黛玉細細地看了他一回,皇帝心裡還泛著悶悶的疼痛,卻不願意讓她擔心,強顏歡笑道:“瞧什麼?”

“我瞧皇上瘦了,也憔悴了。”那雙總是充滿凜然氣勢的眼睛,此刻透出無儘的疲憊和蒼涼。桃花眼一旦悲苦起來,就流露出枯萎的淒然。豐神郎秀的郎君,因榮壽公主倏然離世,而變得寂寥蒼白。

“近來事多,忙碌了些,都是難免的。”

他是皇帝,也是榮壽公主的父親。難道女兒沒了,他還能無動於衷,沒事人一樣吃喝休憩嗎?他禦極五年,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說是視如掌珠也不為過。但就是因為他低估了東太後的心狠手辣,竟將她的性命一朝葬送。皇帝簡直肝腸寸斷,恨不能手刃東太後為榮壽公主報仇。可太上皇卻偏偏告訴他不能,他不僅不能,還得奉養東太後,得和她維係明麵上的母慈子孝,何其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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