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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們是可以放荷花燈的,如果黛玉僅僅隻是住在園子裡,那自然不能夠,但她是鐵板釘釘的皇後,自然是放寬界限的。

蘭陵想著,黛玉做燈,大抵是寄給祖父和祖母。卻見她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真名叫什麼,隻知道是流落到我們家的。後來我們太太收了她做義女,也算是我的姐姐,可惜沒等我明白事,她就沒了。她算是小輩,沒有長輩給小輩做燈的道理,所以就把這

事交給我和哥哥。太太不許我們在燈上寫名字,說叫人看到了,她就收不到了。”

後來才知道,是怕人看見了再生事。她一開始確實不知道那位早逝的義姐叫什麼名,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她。近兩年才知道,原來她是舒郡王府丟失的悼淑郡主,閨名叫歸盈。

黛玉輕歎一聲,安上一截白蠟燭,隨手將荷花燈放到小炕上,就等著天黑後去放燈。她見蘭陵抱著荷花燈出神,倒像是在傷心。

“你這是為誰做的?”

蘭陵頓了頓,過了好一會才衝著黛玉笑了笑:“是我的小妹妹。小時候我領著她,滿五歲了,她在院子裡玩,我叫她待著,回屋去拿東西。等再出來,她已經沒了。井口沒設圍欄,她走過去,就這麼跌下去,死了……”

她說得很平淡,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麵上甚至還帶著輕盈圓融的微笑。這就是內廷裡的宮女子,七情六欲都被剝奪了,哪怕是想到親人也決不能傷心。他們的一切都是主子的,主子不願意看到他們難過,他們就永遠是高興快樂的假人。

黛玉聽得直歎息,不由按了按她的肩:“等入了夜,你們都放燈去罷。就說是我吩咐的,許你們放荷花燈。但不能走遠,就在碧瀾橋那裡放。想要托送祭品的,就在橋下燒,隻能起一處火。”

能在園子裡放燈燒祭品,這是無上恩典。往年都是太皇太後許他們這麼辦,但有時太皇太後忘了,那也不能提醒,隻能這麼煎熬著過去,再等下一年。今年太皇太後就沒開口,原本大家都沒指望了,但沒想到黛玉會允許。一時間個個都激動不已,又是感激,又是高興,不時有人進來額頭謝恩。

但這也不是所有宮人都有的體麵,要是整個園子都去放燈,那可就亂套了,隻有杏花村的奴才得了這份恩典。

但是園子裡消息傳得快,沒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都拿著做好的荷花燈來央求,想讓這些大宮女替他們放兩盞燈。

大宮女們進進出出地替換,得保證黛玉跟前有人伺候,所以大家都輪流去放燈。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萬方安和那裡傳來的聲音就很清晰了。像是有和尚在念經,也有敲缽悠長而又透骨的聲音。黛玉想到榮

壽公主,又做了一盞荷花燈,但也沒寫名字,她不願意讓人知道燈是給誰的。

她讓霽雪出去探問情況,霽雪回來了告訴她:“已經開始燒大鬼和法船了。法船上有一座紙糊的樓房,大得很,可真是氣派。火焰衝天,得有半層樓那麼高。”

這事是黛玉經手的,她很清楚現在是什麼階段。等燒完了這些東西,也該趨於平靜了。難怪剛才聲音震天響,原來是在超度。

她又等了一刻,等聲音漸漸散去,才又遣霽雪去看。霽雪回來說:“娘娘,都燒完了。那些放燈的奴才也都散了,現在清得很。”

聽到這話,黛玉才拿著兩隻荷花燈起身往外來。她也不敢走遠,叫宮女們提著燈,就在碧瀾橋那裡放。後湖裡已經飄蕩著很多荷花燈,星星點點的光浮在水麵上,遠遠看去,很像把星光傾入湖中。

黛玉走近兩步,蹲下|身,先把送給蘇歸盈的荷花燈放了下去。她其實不認得這個姊姊,為她做燈是父母兄長的交代。林玦怕自己遠在邊關走得太遠,送出的荷花燈蘇歸盈無法收到。

黛玉思索著林玦往日裡說的話,對著燈說:“家裡一切都好,母親又有身孕了,哥哥也得了個姑娘,雖不是親生的,但也算是有了。舒郡王府也漸漸好起來了,你有了個嫡親的妹妹,閨名叫依盈,封了韞康郡主。我前些時候去吃滿月酒,見她生得白白胖胖,郡王妃和郡王爺都精神奕奕,你從此也該放心了……”

萬方安和的水陸道場漸漸散了。太上皇和西太後不便夜裡回頤和園,皇帝想請他們住九州清晏。太上皇卻拒絕了。

他道:“你如今是皇帝了,得有自己的威嚴和架勢。朕若去了,難保再滋生出風言風語。”又道:“就去觀瀾堂罷,那裡正臨湖麵,等明日還能領著西太後往蓬島瑤台去散散。”

這是太上皇的考究,皇帝便沒再堅持。目送太上皇去後,這才親自送太皇太後回春雨軒。

“夜深了,孫兒不多叨擾,這就回去了。”

他本意是想往杏花村去瞧黛玉,太皇太後卻也是這個意思:“泓泓必還未睡,中元節陰氣重,姑娘家膽子小,你去瞧一眼,定定她的心也好。”

“是,孫兒這就去。

”自己偷偷地去,和太皇太後開口,正大光明地去,這是完全是兩個概念。

皇帝深感太皇太後慈愛,往杏花村來,卻撲了個空。屋裡空蕩蕩的,隻剩下兩個小宮女在看屋子。兩人就沒皇帝說上過話,驟然見皇帝來了,還以為是自己打瞌睡犯迷糊,清醒過來發現真是皇帝,忙戰戰兢兢地下跪請安。

“娘娘哪去了?”

“回皇上話,娘娘出去放燈了,大抵是在碧瀾橋那個方向。”

皇帝得了話,便往碧瀾橋來。遠遠地就看見黛玉半蹲在河邊,幾個宮女太監提燈簇擁著,倒照得那頭很亮堂。皇帝慢慢走近,奴才發現他過來正要請安,卻被他揮手製止。

他也學著黛玉的樣子半蹲在她身邊,她閉著眼,手裡捧著個荷花燈,口中喃喃道:“你不知道皇上多疼你,你走之後,他整晚整晚睡不著覺……掌嬌,你是個好孩子,可惜過得太苦。若真有靈可知,你就來找我罷。隻要你願意,還能做皇上的女兒……”

皇帝正要說話,卻陡然因此而頓住。他不可思議地看向黛玉,見她雙目緊閉,模樣相當虔誠。若不是邊上奴才圍了一圈,皇帝真想現在就抱住她。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為他想過。會為他擔心,怕掌嬌的魂靈久久不去,怕掌嬌會恨他,傷害他。為了安對方的心,她甚至願意掌嬌來做她的女兒。

這一刻皇帝忽然就堅定了那顆心,確定自己也同樣是被愛著的。不是一廂情願,不是迫於無奈。黛玉也深刻而毫無保留地愛著自己。原來一往無前、不遺餘力的偏愛也會讓人痛,因痛生出憐惜,因歡喜而落下熱淚。

黛玉於一片靜默中睜開雙眼,正對上皇帝炙熱而閃爍的目光,在燈籠透出的光芒中,他的眼睛是一道星河。

“皇上?”

皇帝接過她手裡的荷花燈放到湖麵上,再掬起兩捧水,往外潑了些,將燈送出去。

“夜裡風涼。”皇帝朝黛玉伸手,聲音輕柔得像是春風,溫和得不可思議:“我來接你。”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不要著急,大婚是中後期的情節。讓黛玉再談會兒甜滋滋沒壓力的戀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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