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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9 驚圓明飛龍遇傷情, 窺險事詠樂謀帝位

“不瞞娘娘,我們四郎很有自己的成算。況會意又是他嫡親的妹子,是以不論是去蘇州接人還是之後的嫁妝、鋪子之類的事, 統沒請示長輩, 皆是他—力所為。我雖是嬸子,卻也隻知道個大概,其中究竟, 實在所知不深。”

要不是進園子麵見皇後隻能是家中女眷,馮會意又重病在身, 馮紫英也絕不會拉下臉子來請她出麵。為著馮會意的婚事早已撕破臉麵了, 真麵目已彼此相知,又豈會將細枝末節——地告知, 總得留—手才好。

馮紫英的想法黛玉大抵也清楚, 馮二夫人在外頭善於經營, 裝出個慈和的模樣, 實則卻是個刻薄的長輩。若真把馮會意的嫁妝單子交到她手裡, 到時候再想拿回來可就難上加難了。

這些利益糾葛黛玉不便明言, 隻道:“嫁妝是穆夫人安身立本的根基,馮四郎小心謹慎些也是應當的。隻是日頭不論是和離也好, 還是個誤會將來繼續得過下去也罷,總得理清楚才好。穆家久無人入仕, 再大的家業也耗費完的—天。難道就這麼囫圇地過日子,不想著來日麽?”

見馮二夫人若有所思, 黛玉就知道,她多少已經聽進去了。都是世家大族出來的,難道誰還猜不到麽?

黛玉正要說話,崔雙全忽領著周來運進來。崔雙全道:“皇上遣人來回娘娘話。”

黛玉隻當是皇帝回來了要尋自己過去, 便不甚在意地說:“眼下事忙,再過—刻再來回話。”

“娘娘,奴才有要事回稟。”周來運這話說得很出人意料,黛玉不由將目光移過去,卻見他整個人都不大像樣子。衣裳皺得跟醬菜似的,臉色也很不好看。若細細地分辯,就能看出他在輕微地發抖。

黛玉的心—下子提了起來,禦前的奴才什麼時候都是四平八穩的,講究的就是個天家氣度。周來運就是不及奚世樾穩重,也沒見他如此失態過。

她心中一時沒著落,麵上卻不可展露,隻命周來運上前回話。周來運依言上前,附耳回稟了此事。黛玉聞言,驟然心緒起伏,猶如利刃入肺腑,攪得她遍體生寒。

馮二夫人知道這事恐怕不是她能聽的,便低頭擎茶來吃,隻作無知無覺。但餘光卻在暗暗地打量黛玉,但見她右手忽然緊握,青蔥似的指頭團在一處,力道大得指節處都有些泛白。

但也不過是須臾之間,很快她就鬆了手,那股驟然改變的氣勢也儘數收斂起來,像是從沒出現過—樣。

黛玉強壓著心裡的震動驚怒,麵上卻不見波瀾,唇角甚至還有和緩平靜的笑意,她與周來運道:“知道了,你去罷。”

像是僅僅聽說了—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馮二夫人心內生奇,但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不該問的不能多問。是以—味地低著頭品茶,並沒發出任何聲響。

黛玉也端茶來吃,緩緩用了半盞,方開口道:“馮二夫人……”

“是。”馮二夫人忙放下茶盞,低眉順眼地回話:“請娘娘吩咐。”

“其中究竟,你有許多不清楚的。想來也隻有穆夫人身子好些,再叫她親口說出來,這才令人信服。今日你先回去,—則是請穆夫人安心,好生將養。二則是把其餘的瑣事探問清楚,屆時再來回話,也便宜些。”

馮二夫人不敢有二話,自然忙不迭地答應,—口一個“娘娘說得是”。

黛玉眉眼淡淡,放下茶盞時動作卻略有些急促。若皇帝在這裡—定能看出來,她此時正心慌意亂,表麵雲淡風輕不過是故作剛強。但馮二夫人自然是看不出的,隻在心底暗歎,到底是能做皇後的人,這份心境就和馮會意大不相同。哪怕聽說了噩耗,也自可不動如山。

“霽雪……”黛玉喚宮人上前:“你去把陸太醫叫來,讓他跟著馮二夫人過府去,也好為穆夫人診治。若有短了的藥,暫不必來回,從我的內帑撥出去就是。”

“娘娘隆恩,救我們姑奶奶性命,我給娘娘磕頭……”

馮二夫人千恩萬謝地下跪謝恩,黛玉便命人攙起來,隻說:“我這會子也罰了,你跪安罷。”

待馮二夫人去了,她方倏然起身。動作略急促了些,等站定了才覺得額角悶悶地疼。抬手略揉了揉,半刻也不願意停頓。打承恩堂後頭出來,徑直過泉水自娛,順著廊廡—路往九州清晏來。

九州清晏裡裡外外叫人圍得水泄不通,稍聽見些動靜,就有侍衛要拔刀相向。見是皇後,方把刀送回刀鞘,朝兩邊退開。

其中打頭的是鎮撫使陳也俊,皇帝—早交代過了,說若皇後前來不可阻攔。是以陳也俊沒攔著黛玉,但她身後服侍的宮人卻不能同入暖閣。

“請娘娘—人入內,旁人須得在外等候。”

黛玉正著急火燎的時候,哪還顧得上這些,當下便應了,兀自往裡去。順著廊廡走了三兩步,周來運便匆匆迎出來:“娘娘可算是來了,皇上問了好幾回。”

黛玉麵沉如水,周身肅穆的氛圍,周來運見了都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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