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4 攬愛女誤見臣工麵, 請恩旨求迎林薰玉
黛玉一路往養心殿來。皇帝不懼冷，正值十月，養心殿裡還沒燒地龍，難免比壽康宮冷些。黛玉素日住著的體順堂和慣用的華滋堂裡卻早已籠上了火盆, 想來正是料著她要過來, 這才特意籠上的。
她進了體順堂不見皇帝和榮賢公主, 便問候在一旁的奶媽子：“公主哪去了？”
奶媽子回道：“才剛皇上陪著公主玩, 不多時繕國公來了。皇上便一徑抱著公主過去，這會子正在明間裡議事。”
“皇上越發愛胡鬨了，麵見臣工, 抱著個孩子，像什麼樣。”黛玉無奈地嗔了一句, 也沒多話, 隨手擺了擺, 示意奶媽子下去。
早起裡就忙得昏頭轉向，這會子是真累了。體順堂裡又暖融融的, 舒服又愜意, 引得人睡意上湧。
霽雪觀其顏色, 道：“奴婢服侍娘娘解了頭發，娘娘靠著歪一歪罷？”
論理無論是皇後還是妃子娘娘, 麵見皇帝都不能擅自解開頭發, 這叫儀容不整, 算是藐視之罪。可這些規矩擱在這兩位身上，早就形同虛設了。他們這些底下人隻管讓主子高興，倒也不必這樣墨守成規。
黛玉瞧了眼架子床，雖心裡想睡一刻，但還是搖頭拒道：“這會子可不能睡了, 再過一刻該用午膳了。”
於是出來，往華滋堂來坐著。底下人見她蔫蔫地沒勁頭，都鼓著勁討她高興。蘭陵不知從哪裡尋摸出個琉璃的九連環來，左繞右繞地不像樣。
蘭柳送新調的紅糖葛根粉進來，見了便笑她：“都說你手巧，這會子到底也叫難住了。”
黛玉接了碗勺來吃，聞言笑道：“她笑話你，還不撂開手，把九連環給蘭柳使使。好叫她知道知道，這有多艱難。”
“奴婢哪會這個，娘娘快彆拿奴婢開心了。”蘭柳忙擺手：“奴婢都沒見過這東西，也就嘴上過過乾癮，哪敢上手。”
“這有什麼不敢上手的。”黛玉道：“我在家中時曾玩過這個，不能一味地想著解開，有個口訣，正是為解這個出的。過會子叫人拿筆墨來，我寫了你們看，就都會了。”
她吃了這碗葛根粉，忽又想起一事，問霽雪：“如今葉悠那裡是誰服侍著？”
霽雪道：“公主年歲尚小，銅茶炊上還沒使喚的人，隻配了個小太監，說是崔雙全的同鄉，也是打河間出來的。奶媽子有八個，針線上有六個。另有服侍的宮人，為首的一個叫蘭渝，是皇上在娘娘發動前就定下的。”
這個黛玉知道，蘭開頭的都是在禦前服侍過的，皇帝覺得用著好，這才敢撥到榮賢公主身邊。她坐著細想了想，因問霽雪：“我先前在家裡的時候也問過你，將來可想出去，尋戶好人家做正經的太太。當日裡你不願意，這會子可另有想法麽？”
她沒料到黛玉會問這個，麵色稍顯飛紅。但她是個落落大方的性子，半點不扭捏。早過了該論親事的年紀，再提及此事，蘭陵和蘭柳都聽得羞澀了，她卻顯得很平靜。
霽雪道：“奴婢的話沒變，這輩子都不願意出去。哪怕做了當家的奶奶，也是換個人服侍。如今奴婢伺候皇後娘娘，已經站在登天梯上了，不願意再想彆的。”
“我料想你也是這話。”黛玉點點頭，歎息道：“你是我跟前最妥帖細致的宮人，又是從承恩公府跟進來的，自然比他們更有體麵些。如今我得了小公主，服侍的人雖多，到底不及你這樣的讓我安心。我想叫你過去服侍小公主，隨侍在她身側，也跟我放了雙眼睛在她身上一樣。”
她這是把自己的女兒托付給霽雪了。哪怕伺候的人是精心挑選出來的，還是不能十分放心，非得霽雪跟公主跟前才安心。
霽雪隱隱已經猜到了，等黛玉真正說出來，半點沒打磕絆的。提起裙子就在黛玉跟前跪下了，連叩了三個頭。
她抬起頭，目光神色清明，顯得朗朗而無陰晦：“奴婢原是先東太後撥下來伺候娘娘的，娘娘拿奴婢當真正貼心的人，就是府裡原先的家生丫頭也不及奴婢體麵。說句大不韙的話，娘娘得了小公主，奴婢看在眼裡，實在和自己的孩子沒兩樣。您發話讓奴婢去服侍小公主，是您抬眼瞧奴婢，奴婢哪有不肯的道理。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照顧好小公主，瞧得真真的，比服侍您還仔細。”
得了霽雪這句話，黛玉才算是放心了。她轉頭命蘭陵：“往後我跟前的事都由你來料理。頭一樣，先給霽雪漲例銀。她原是我跟前的宮女，今日起就不是了，是服侍榮賢公主的姑姑。”
“是。”蘭陵自然應下。
交代了這事，皇帝那頭也議完事了，抱著葉悠從外頭進來。身上的朝服還沒換去，大紅色繈褓橫攬在行龍之上，顯得不大和諧，倒怪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