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擅長接生難產婦女,尤其是胎位不正,子大難產的孕婦,刨腹產手術做的特彆好,在整個鬆河市首屈一指。
昨兒那婦女,可真是讓唐主任憋了一肚子氣,生死關頭,還把名節看得比命都重。
“鑒於你昨天的表現,也算是為醫院挽回了聲譽,科室裡決定給你表彰,”唐主任俯身從抽屜裡抽出一張筆記本封麵大小的紙,“你拿著這個,去後勤處領東西吧。”
孕婦是在醫院走廊裡滑倒,而且是因為走廊裡沒打掃乾淨,要真是不幸一屍幾命了,他們醫院得吃不了兜著走。
趙青禾接過一看,上麵寫著,菜籽油十斤,米十斤,白砂糖五斤,搪瓷缸子一對,毛巾兩條,扇牌肥皂兩塊,都是些生活用品。
“主任,菜籽油和米能不能給我換成錢和票?我好寄到家裡去。”
紡織廠女工宿舍也具備做飯條件,但人家廠子為了安全不讓她們在裡頭開火,她要這菜籽油和米,暫時也沒地兒用啊。
唐主任看了她一眼,“自己想辦法。”
得,先把東西領回來再說吧。
有了批條,後勤處的人二話不說,一樣一樣的給了趙青禾,她抱著這些東西,去了護士站,護士長早就成家了,這些米啊油啊的,旁人不一定需要,她一定要。
護士長正在教新來的護士紮針,她悄悄的推門進去,衝小護士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大姐,我找你有點事,能跟我出來一下嗎?”
“是這樣,科室獎勵了我一些油和米,我住的地方沒做飯條件,這東西又不好寄,你看你需不需要,我想和你換點錢和票。”
護士長有些動心,油和米都是緊俏物資,憑糧油本本按人頭買的,但她家裡,恐怕沒有那麼多票。
趙青禾看到她臉上的難色,就道:“不論什麼票,油票布票工業票都可以,隻要是票,我都來者不拒,如果你有富裕的布票就更好了,我正想做身衣裳呢。”
“行,等我下班回家,你來我家,”一聽彆的票也可以,護士長立馬點了點頭,“咱可說好了,彆告訴旁人。”
……
與此同時,平安縣裡,多次參與拐賣婦女的黃秀英以及她的同夥,將於今天被槍斃。
李狗剩費儘工夫沒把老娘從牢裡撈出來,自己反倒一腳踩了進去。
胡圖老婆的舉報信,有理有據,甚至連證據都收集的七七八八,方書記看了,大發雷霆,立刻派調查組奔赴紅旗公社,針對李狗剩的個人問題,展開全麵而細致調查。
李狗剩這個人,根本經不住查,戳破最上麵的那層窗戶紙,底下那些臟的臭的,全都露出來了,除了陷害程慶元,縱容家人吃空餉,甚至還牽扯出來一樁人命官司。
他跑不了,身為紅旗公社一把手的胡圖,更加難辭其咎,兩個人都被控製起來,等待下一步的調查結果出來。
胡圖也終於弄清了當年李狗剩陷害他的始末,李家的家教從根上就有十分的問題。
黃秀英這個當娘的,唯利是圖,見錢眼看,直接影響了她三個兒女的價值觀。尤其是小女兒李玉梅,打小就盼著嫁給一個有錢人,過頓頓吃肉的好日子。
那時候大革命沒開始,階級對立遠沒有現在這麼嚴重。大河灣山清水秀,是踏青采風的好地方,省城的幾個公子哥,常開車來這裡畫畫和攝影。
李玉梅青春貌美,人又活潑機靈,不見生,經常給幾個公子哥帶路。漸漸地,和一位姓沈的青年公子成了男女朋友,李家其他人知曉後,也樂見其成。
沈公子花心濫情,喜李玉梅天然嬌嫩的模樣,很快就把這朵花兒采了,他自詡攝影藝術家,拍了不少他們顛鸞倒鳳時的照片,還曾留一張給李玉梅做了紀念。
後來,沈家舉家逃往海外,可憐李玉梅,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和那公子哥的□□,鬨的滿村風雨,婚事上成了大難題。
那時胡圖見天下鄉,身為李玉梅大哥的李狗剩,就打上了他的主意,先是有意交好,再是把人灌醉,最後送上他小妹的床。
如意算盤打得這樣精,卻沒想到胡圖竟然英年早婚,一計不成,李狗剩又生一計,拿那張和胡圖有幾分像的豔照,來威脅他。
胡圖一時害怕,答應了李狗剩,向領導推薦他,漸漸地,又失了警惕之心,一步步落入人家早就編製好的溫柔陷阱裡,再也出不來。
大河灣傳來黃秀英將被槍斃的消息,王改秀大聲罵了句該,想起還在看守所的張翠蓮,刑虎一聲不發。
到底是他先低了頭,和老婆兒子道了歉,再不去刑金貴家吃飯。趙青禾走後第二天,刑大伯對這個不爭氣,連日牛心左性的弟弟一頓連敲帶打,終於讓他稍微有些明白,誰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兩口子的關係較趙青禾走之前,緩和了不少,不過仍然沒有恢複到之前那樣,主要是王改秀心裡有了疙瘩,女兒的死就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拔不掉,磨不平的一根刺,丈夫的表現讓人寒心。
不過就是小時候吃了老虔婆的幾口米湯,她半輩子勞心勞力,老黃牛一般伺候著刑有慶家所有人,她的女兒,她的心頭肉,還是被人害死。
王改秀迄今都想不通,張翠蓮為什麼要編出那樣的瞎話,騙囡囡說弟弟被狼叼走了。
……
軍區的刑衛東,剛參加完前女友的婚禮,就接到了趙青禾拍來的電報,電報上隻有寥寥數語,“在鬆河培訓,半年歸,勿念。”
前女友小紅,和他分手後不久,又結識了一位軍中俊傑,兩個人很快走到結婚這一步,甚至還邀請他參加了婚禮。
他捏著那張紙看了又看,也抬腳去郵局發了封電報,也隻有幾個字,“誰念你了?”
這男人的性格有時候真的惡劣,收到電報的趙青禾默默發誓,要是沒有這樁“包辦”婚姻,他一輩子也找不到老婆!
嗬,什麼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