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多了兩個人, 起初趙青禾不大適應,但馮誌遠懂事,有什麼活兒都搶著乾, 閒暇時間也不出門, 總是捧著那本西遊記翻來覆去的看, 幾個人也相處的相安無事。
大半個月過去了, 邢開山那邊也有了消息, 他拍來一封電報, 說來錦城接誌遠誌強的人已經在路上了,不出三日就能到。
農曆臘月二十三, 過小年,趙青禾打算做點豐盛的給馮家兄弟送行。
她讓刑衛東在雞圈裡挑了隻中等大小的公雞宰殺了, 冬天的新鮮時蔬少, 一早她又去周芹家割了把韭菜,周芹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會在吃食上想辦法,她讓自個男人訂了個木頭箱子, 裡頭填上土,種點韭菜芹菜,趙青禾羨慕的緊, 因為自己就沒有這樣的技能。
上午八點多, 她又搭後勤的運菜車進了趟城, 買了點香腸臘肉,再有就是如今常見的江米條和硬塊糖等零食。
等她回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放下籃子就進廚房忙活,正在燉雞的時候,聽到有人喊刑衛東的名字。
馮誌強跑出去看到門口站著一對中年男女, 男人有一米七五左右,女人一米六三的樣子,長臉,看起來像一對夫妻,又像是兄妹,滿臉風霜,風塵仆仆的樣子。
這兩人就是來接馮家兄弟的人,是馮國延老元帥的小女婿和親侄女,關係離得並不遠。
他們表明了身份,男的叫竇忠學,女的叫馮國英,趙青禾將人引起來,客氣的倒了茶。
馮誌遠的態度很冷淡,禮貌而生疏的叫了人,五歲就離家,他對這兩個親戚毫無印象,看一眼滿眼都是好奇的傻弟弟,隨意道:“去幫趙姨把菜洗了。”
廚房裡馮誌強正在洗菜,鍋碗瓢盆,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客廳裡卻安靜的很,趙青禾不是個善於找話題的人,她撿兩句閒話活躍氣氛,客人們卻反應淡淡,沒過多長時間,便沒人說話了。
馮誌遠一味的低著頭不說話,眼神晦澀不明。
沒過多久,竇忠學就覺得沒人說話,悶得喘不過氣來,主要是尷尬。於是把他拎來的兩個包打開,把裡麵的東西掏出來放在桌子上:“這是我們給你們買的小吃,都是在京城買的,也不知道你們愛吃什麼,買了七八樣呢。”
倒是有心,知道給孩子買東西,趙青禾的眼光又柔和了不少,“誌遠,快接著,謝謝你小姑父。”
“謝謝小姑父。”
前後有十年沒見過,也沒聯絡過,即便是親戚,再見時聊天也是尬聊。更何況以前馮誌遠是個小孩,他小姑父和表姑見著他,也不過是說一句,又長高了,或者挺聰明這類毫無營養的話,不過一時間氣氛倒是比剛才好不少。
直到邢衛東回來,竇忠學和馮國英才明顯熱絡起來,一個勁兒的道謝。
大革命過後,除了被送出京城的馮誌遠和馮誌強,他們是僅存的和馮國延老元帥關係最近的人。
邢衛東比趙青禾更擅長和不熟的人打交道,竇忠學又很熱情,所以客廳裡的說話聲基本沒斷過。
“早就聽說刑團長為人好,幸虧有您,我們家誌遠和誌強才能順順利利的長大,您是我們馮家的大恩人,要是他們小姑還活著,看到這兩孩子該有多高興,她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兩個孩子。”
趙青禾這才知道,兩個孩子的小姑為什麼沒親自來,原來人家早幾年就已經去世了,這倒是個噩耗了。
馮誌遠抬眼瞅了瞅竇忠學,這個自稱是他小姑父的男人,真是一點印象也無,他從小看人臉色長大,隱隱約約覺得這男人臉上激動的時候神情很刻意,果然,也是不歡迎他們兄弟嘛?他的表情立馬陰鷙起來。
他這點變化並未逃過邢衛東的眼睛,刑衛東知道這小子心思重,將竇忠學和馮國英分彆送到客房休息後,將馮誌遠叫去書房。
“誌強,你和誌遠是馮老元帥的親孫子,有些事情你們是避不開的,老首長當年是被人誣告陷害,現在好不容易平反了,正是清算的大好時機,有些事情彆人來做名不正言不順,你們去做,才事半功倍啊!”
家中巨變時他已經能記得一點事,直至現在,夢中偶爾也能夢見那些戴著紅袖章的人,麵目猙獰的打砸東西的樣子,能報仇當然好。
但馮誌遠有些害怕,他仰著頭,俊秀的臉上浮現一絲脆弱,“叔,我們還能回錦城嗎?”
邢衛東和藹的道:“怎麼不能,這裡是你們成長的地方,你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都會幫你。”
馮誌遠這才放心帶著弟弟和小姑父還有表姑一起回了京城。
送走家裡的兩個客人,邢衛東和趙青禾時刻多日又重新過起了二人時光。
黑沉沉的夜晚裡,兩人緊密的糾纏在一起。
早起揉了揉發酸的腰,趙青禾給自己紮了兩針,她暫時還不想懷孕,彆的避孕手段可比不上趙家祖傳的針灸之法。
趙青禾又去了錦城的藥材供銷中心,距離她扭送那神醫進公安局已經有一段時間。
一進市場,還沒來得及挑一挑藥,便被一個包著頭巾的年輕女人攔下。
車建紅忐忑不已,她已經接連在藥材供銷中心等了半個月,為了向當日幫助她的女同誌當麵道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