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心神不定地玩著手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總是能在耳邊幻聽到有貓咪在喵喵直叫,但是抬頭朝四周張望的時候那聲音又停了下來,彆說是貓了,鳥都沒一隻。
……也難怪這地方租金便宜。
明明在照理來說應該很熱鬨的地段竟然還能冷清成這樣,這也也太少見了。
我忍不住跺了跺腳舒展了一下身體,隻差了一站路照理來說用不了幾分鐘就能到的公交竟然半天都沒到讓我稍微有點心焦,朝車站外頭張望的時候,卻突然看見一個有點眼熟的高壯男人雙手插兜慢悠悠地朝這邊過來。
因為長相過於帥氣,以至於我一下就回憶起來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到過他了。
而他顯然也還記得我,遠遠地朝我微微頷首之後正巧也在車站停下了步伐,唇角一翹眉眼一彎,露出一個說不出來帥氣的微笑和我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天原小姐。”
“是伏黑先生啊,”我想到了這個在幸平居酒屋見到過的酷哥,稍稍放鬆了警惕也對他禮貌地點了點頭,收斂起自己的視線不在人家的身材上溜,“你也在這附近?”
“是啊,正好來辦點事,你也是嗎?”
他倒像非常擅長和人聊天似的順勢和我聊了起來,以至於我不得不比往常更加努力地控製住自己的視線不要往人家的臉上飄。
振作點陸穆!不就是帥哥嗎,你又不是沒見過!不要去盯著人家的臉看!
我的理智痛斥我的衝動毫無理智可言,我的感情理直氣壯地說帥哥多看兩眼這不是人之常情。
“等車嗎?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那邊路口出車禍了,現在車都在那邊堵著,一時半會兒大概通不了。”伏黑君在車站內的公共座椅上坐了下來,兩腿一支抬眼看我,先前在圍巾之中包裹了大半的麵孔完完整整地暴露了出來,讓我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看他的臉好還是該看他的腿好。
可惡,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人長得實在是太在我的好球區了,照理來說我是很有自控力的!
我一邊沉痛地反思自己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憶他……啊?
“堵車了?!”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看了眼路口,也意識到好像確實有段時間沒有車從麵前開過了,頓時痛苦麵具了起來:“……那不得去坐地鐵了嗎……”
我就是不想走一公裡去地鐵站所以才選擇擺爛吹著冷風等公交的啊!怎麼這樣!
若有若無的貓叫又響了起來,我條件反射地四處張望,但是坐在位置上的伏黑君卻不明所以地偏了偏頭看了我一眼,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問:“怎麼了?見到熟人了?”
“不……”我一時間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因為家裡養了隻貓再加上最近厭工情緒嚴重所以產生了幻聽,猶豫了一下才不確定地問:“你有聽到貓叫聲嗎,伏黑君……?”
“貓叫?”他微微揚起眉:“沒有——不過上次我聽幸平說你家裡好像養了幾隻貓,也可能是我在這方麵沒你敏感,你要找找嗎?”
“如果不是我幻聽了那就是真的有貓吧,”自從養了甚爾之後我就在這種事情上越發心軟了,要是沒看見也就算了,看見了總是忍不住多看兩眼想幫一把——真是太花錢了,要命,“能麻煩你幫我留意一下公交嗎?我去找找有沒有貓。”
“可以啊,我幫你一起找吧。”笑起來的時候意外有種微妙人畜無害的伏黑君身上那股混社會的氣質都弱了不少,乍一眼看過去和尋常人沒什麼兩樣,但我又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微妙。
“一個人找效率也慢,反正我等的車這會兒也過不來,閒著也是閒著,動一下還暖和些。”
他像是習慣性站到我身邊來,和我距離近的有些超過社交禮儀範圍了。
我渾身不自在,看見好球區酷哥的迷迷糊糊也一下子煙消雲散,不動聲色地和他拉開了點距離,想了想指了指另一旁的綠化帶客氣地說:“那麻煩你去那邊找找吧,我在這邊找,分頭行動效率更高。”
他瞥了我一眼微微頷首,並沒有對這個提議有什麼意見。我稍稍鬆了口氣,提起和陌生人相處的警惕,一邊留意他一邊扒開綠化帶翻找到底是不是有貓的存在。
——倒也不是我對所有陌生人都這樣,隻是他剛才那一下超過社交距離的靠近讓我本能提高警惕了,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但是衡量一下我們之間的體格差距,我覺得保持警惕不是一件壞事。
隻是最近天氣好像越來越冷了,我活動半天找貓隻得到兩條發麻的腿和越來越冷的雙手。貓叫再也沒響起來過,我也隻能作罷,吹了兩下都快凍麻的手掌搓了搓,對上正巧朝我看過來的伏黑君,也得到了他一個遺憾的搖頭。
……看來多半是我的幻覺了。
隱約之間我似乎看到公交終於結束了堵車緩緩駛來,正要去車站的時候,幽幽的貓叫又響了起來,這次我聽的分外清楚,因為就近在咫尺,好像就在我腳邊的綠化帶裡麵。
你是黑貓嗎?這麼能隱身?
“伏黑君,你要是車來了就先走好了,貓好像就在這裡,我找到它再走。”
我覺得手腳變得越來越冷,把臉往圍巾裡麵縮了縮之後視線好像都被嗬出來的白色水汽模糊了。
而且我感覺自己好像有點頭暈了……也不至於這麼點時間沒吃飯就低血糖了吧?
雖然是這麼想著,但我還是伸手進口袋裡麵,打算翻翻我這件外套口袋裡頭有沒有可以讓我補充補充糖分和熱量滄海遺珠在。
隻是我第一時間摸到的確是從小李家帶出來的冷冰冰的U盤。
觸手的感覺都像是一塊剛從冰窖裡拿出來的生鐵,冷到蜇的我指尖生疼,但我還是神差鬼使地把U盤捏緊了掌心裡頭拿了出來。
貓叫聲變得更加驚慌尖利,距離近在咫尺,以至於我下意識就想扒開綠化帶進去找貓。
——然後被突然拽住。
照理來說距離我還有好幾米遠的伏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我像被電到了一樣立馬甩手,發現一時間甩不開他的手後,頓時有些神經質地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試圖把他的手從自己的手腕上扒下去。
“……有什麼事嗎,伏黑、先生?”
我一時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發抖,指尖用力到幾乎扣進他的肉裡麵才勉強讓自己保持了鎮定,舌頭麻木地說不出一句話來,我從他虹膜中的倒映裡麵看到了自己臉色難看的厲害。
顫栗感像是一把捅進了胃裡麵的尖刀一路向上劃開我的食管,我一時間有了些許反胃的衝動,張著嘴也隻能小口小口地喘著氣,肺葉也像是被人抓緊後又再往裡頭灌水的氣球,一邊被緊緊壓縮一邊又不堪重負地充盈起來,以至於我這會兒又想吐又喘不上氣來。
但是伏黑並沒有鬆開手,哪怕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把他手腕掐破了他也沒有一點動搖,眉毛都沒皺一下,依舊維持著假人一樣的表情,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可以進表演教科書裡麵的擔憂表情張了張嘴,我緩了半天才意識到他好像是在問我有沒有事。
大概是為了緩解這股突如其來不堪重負的難受,我這會兒甚至能分心片刻,頓悟了為什麼剛才總覺得他有些違和。
他的表情就像是精於計算過一樣,能讓我恰恰好好完完整整地讀出他的意思。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沒事……”我有些恍惚地喃喃著,依舊試圖把他抓住我的手從自己的手腕上掰開:“放開……能麻煩你、放開我嗎?伏……”
“但你看起來很不舒服。你手裡拿著什麼?”
他的聲音也變得遙遠而又空洞了起來,手指像是章魚的腕足一樣變得異常冰冷,試圖從我的指縫裡麵鑽進去,撐開我握成拳頭的手掌拿走我的U盤。
……我的U盤?
我感覺自己好像嘴唇都在哆嗦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抓著U盤的手又緊了緊,指甲扣破了伏黑的皮膚抓進了他的肉裡麵,用儘全身力氣才從嗓子眼裡麵擠出來丁點反抗的聲音:“你給我……”
貓叫突然變得尖銳又歇斯底裡,貫穿我的鼓膜炸得我耳朵裡頭嗡嗡作響。我一時間眼中隻看得見伏黑抓住我手腕的那隻手,用儘全身力氣掰著他的手指頭,但是卯足力氣都拽不開他的一根手指。
燒心的抓狂感伴隨著胃袋被狠狠攥緊揉搓成一團的反胃感一股腦湧入腦中,我頓時失去理智直接抬手一口咬到他手上,血腥味一下子從舌尖上彌漫開來,我恍惚中甚至覺得這種滋味好像也不錯。
耳朵中的轟鳴聲變得更加尖銳,伴隨著貓如同嬰兒哭嚎一般的尖叫,我甚至覺得自己腦袋都被攪和成漿糊了,齒間下意識地咬緊用力撕扯了一下,下頷骨就被捏的生疼,硬生生被撬開了嘴讓口中的肉塊趁機得以溜走。
“……你還……醒……”
不要說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細微的聲響都變成了在大腦裡麵攪動的痛苦噪音,我捂住耳朵用最後一點殘存的尊嚴忍住嗓子裡麵蠢蠢欲動歇斯底裡的尖叫,一下子就失去力氣跪倒在了地上。
我能意識到自己好像栽倒在什麼東西上,但我又完全感覺不到到底是什麼東西。所有知覺都在從我身上消退,嘴巴裡麵的腥甜也逐漸變得淺淡,最後成了自來水一樣寡淡無味的滋味。渾渾噩噩之中我覺得好像應該為自己突然產生這樣的變化感到恐懼,但……
——恐懼又是什麼?
*
伏黑甚爾沒有鬆開抓住飼養員的手,在她倒下的時候順勢把她按進了自己懷中又在她後頸上按了一下,動作非常熟練地扶住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她的肩膀,將她帶到了一旁無人問津的角落裡麵以免暴露行蹤。
原本他想把她手裡的東西拿出來——畢竟他也不是傻子,就算看不到詛咒的痕跡,但是看著她的反應也能知道這多半就是那個被她帶出來的咒物了——但她抓得太緊,而且好像也失去了感受力,哪怕被他死死鉗製住命脈都沒有痛到鬆開手。除非把她手指全都掰斷,不然多半是無法在不弄傷她的情況下把她手裡的咒物拿出來。
因此伏黑甚爾罕見地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沒有選擇掰斷她的手強行把咒物拿出來。
剛才的貓叫大概也是想引誘開她讓她能一個人獨處——話說回來為什麼是貓?因為她會願意為貓多耽誤一些時間嗎?她對人的警惕性確實很強……這麼短時間裡麵就能摸清楚她的性格,這隻特級腦子倒是非常好用。
因為他在身邊所以急著把她引開?完全沒有看到咒靈的出現……僅僅隻是被詛咒的影響所以就變成了這樣……
伏黑甚爾動了動手指,指腹摩挲著對方的皮膚,翻轉過她的手腕放到眼皮子底下仔細端詳。她的手現在摸起來就像一塊冰,很快就因為失去血色變得蒼白,緊接著被凍的青黑,像是被凍的僵硬壞死了一樣更加結實緊密地粘連在一起緊緊握成拳。
失溫、凍傷……如果不能拿出來,接下來她的手可能會壞死吧。
不知道反轉術式能不能治療……五條悟那小鬼都能把他自己的腦袋治好,逆轉凍傷壞死大概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她多半要吃點苦頭。
倒時候又要在家裡麵抱怨了。
伏黑甚爾端詳了許久,確認自己無法在短時間裡麵在不折斷她的骨頭這一前提下打開她的拳頭,這才不情不願地鬆手。
這會兒他才瞥了一眼自己手上被摳咬留下的傷痕嘖了一聲,隨手抹開咬的血肉模糊的齒痕上溢出來的血跡,輕而易舉就分辨出從傷口裡麵湧出來的血顏色不正常。
不是毒就是詛咒……無所謂,反正對他沒什麼影響,一會兒就沒了。
不過意識到這點之後,伏黑甚爾又捏住飼養員的下頷骨讓她張開了嘴。
血跡還留在她的唇角邊上,她這會兒完全失去了意識,臉色有些異樣的青黑,但是眉頭緊鎖,眼珠依舊在眼皮底下不安地轉動著,顯然就算失去意識之後也依舊相當不安,因此少見地看起來異常狼狽。
這是她就算在家中衣冠不整懶得起床窩在沙發裡的時候都見不到的狼狽。
她嘴巴裡也全是沒有完全吞咽下去的血,而且並沒有隨著吞咽減少,並且在逐漸轉黑。
——詛咒的影響,不僅能通過這種方式傳播,而且還導致她自己身體裡麵也在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