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長的土壤因為濕潤而逐漸緊實,壓得他難以呼吸,柳尋笙也不喜歡這種濕漉漉的泥土,以前他在山裡居住時很少會碰上這樣連綿數日的大雨,就算有,大雨過後土壤中也會有蚯蚓出現為他鬆土。
但是這裡什麼都沒有。
柳尋笙覺著他不能再這樣被濕土泡下去了,否則他可能會死,等下一次範姨進書房的時候,她要是還想給自己澆水,那他隻能說話求範阿姨彆再給他澆水了。
想到這裡,柳尋笙就莫名地有些想念秦猙。
範阿姨不常待在主彆墅裡,就算在,她也不會睡覺,柳尋笙無法給她托夢讓她少給自己澆些水,要是秦猙在這裡就好了。
這樣到了晚上,他就可以偷偷潛入秦猙的夢啦。
不過秦錚會聽他說話嗎?
柳尋笙回憶著秦錚在夢裡冷漠的模樣就有些沮喪,心想秦錚最喜歡揪他的葉子了,他最愛的花是春劍蘭,而自己隻是他最不喜歡的俗花,秦錚又哪裡會在意他的死活呢?
柳尋笙神誌昏沉,也沒力氣把伸出土壤的白細芽根再埋回去,就那樣蔫蔫地搭在土麵上放著。
此時書房裡的燈被範阿姨儘數打開,使得整個房間亮如白晝,柳尋笙在這一片明亮之中,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那個滿是小妖的地方。
他在那裡遇到了一位俊美無儔的神仙,得了他一縷仙氣而開靈智,那個地方也像是此刻的書房似的,常常燃著千年不滅的鮫油燈,再後來……就是烈鍋烹煮般的炙熱。
這些細碎的情景在柳尋笙腦海中閃過的刹那,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比頭頂的暖光燈還要更加明亮和溫暖的光線投射在他身上,照著他的每片枝葉。
柳尋笙有些恍惚地重新睜開眼睛,便看到那個“不顧他死活”的男人就站在他麵前,眸光淡漠,神色疏冷。
不過男人此刻的模樣瞧著卻有些狼狽,他像是在雨夜中匆忙趕過路一般,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透了大半,洇出深色的水痕,連發絲都被打濕了數綹,垂在額側正在往下緩緩滴水,滑過他左頰的傷疤。男人像是不喜歡這種濕漉漉的感覺,皺起雙眉伸手將額前的頭發儘數捋朝腦厚,露.出高挺的眉骨,也將他額左側那道猙獰的疤痕暴.露了出來。
柳尋笙這才發現秦猙這道疤比他想象的要更長——深入發間,沒至耳根。他從沒見過哪個普通人在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後,還能夠活下來。
“噠——”
男人將某個物品放到他身側時發出的聲響將柳尋笙的思緒拉回,柳尋笙就注意到男人帶回來了一盞奇怪的燈,這盞燈沒有書房頂上的燈亮,光線也不帶一絲溫度,但落在枝葉上後卻使得柳尋笙整株花都舒服了不少。
這是什麼法器嗎?以前從來沒見過。
要不是秦猙還在這裡,柳尋笙都想用芽根去摸摸這盞燈了,它發出的光線好舒服,像是陽光,卻不像陽光會發熱。
“怎麼根也露出來了?”
柳尋笙所有注意力都在這盞燈上,也沒去看秦猙在做什麼,等他注意到秦猙的時候,就發現秦猙捏住了他剛剛伸出土後忘了埋回去的芽尖。
那是柳尋笙渾身最敏.感的地方,被秦猙捏住後他便忍不住地顫了下身體,好在秦猙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並未在意。
柳尋笙既癢又怕,他的根芽從沒被人捏過,這樣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雖然沒有什麼不舒服,可他卻很不習慣,他還害怕秦猙像揪掉他葉子那樣,把他的芽尖尖也給掐了。
好想把芽尖縮回去噢……
柳尋笙欲哭無淚地想著,斷根和斷葉那是兩種不可相比的痛,揪葉子他還能忍住不哭,要是秦猙真的掐了他的根,他肯定會忍不住的。
然而秦猙還不至於心狠手辣到這個地步。
他現在隻是純粹在檢查牡丹的根芽情況,秦猙在手機中聽範阿姨說昆山夜光有些發蔫後就連夜趕回了岺城,還跑了好幾家花店買植物補光燈,就怕這盆小牡丹再曬不到太陽要蔫死了。
回來後他見小牡丹的情況確實不太好,好在秦猙看昆山夜光的根芽還沒被泡爛,還有的救,就找了小鏟給牡丹重新鬆了土,還摻了不少新乾土進去吸水,又將它不知怎麼就跑出來的根芽埋回去。
等秦猙昨晚這一切後,已經是快淩晨三點了,他身上被雨臨濕的衣服也都被自己的體溫給烘乾了,而他照顧春劍蘭都沒這麼儘心儘力過。
秦猙望著眼前的昆山夜光,沉默許久後無語道:“沈聽弦真是給我送了個祖宗過來養。”
柳尋笙在土裡不自在地扭了扭那根被秦猙摸過的根芽,聽見秦猙的話也覺著有些臉紅——他真有這麼麻煩嗎?
咦,但是他現在好像還沒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