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這樣細微的改變秦猙自己可能察覺不到,但是其他人,比如在秦猙身邊工作了好幾年的範阿姨,就能很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變化。

秦猙對她很好,她為秦猙工作的這幾年裡,就算有時她犯了一些錯,秦猙也從來沒有責罵過她半句話,正因為如此,範阿姨才會竭儘全力去做好秦猙叮囑她的每一件事。

所以看到秦猙在乎的小牡丹出事,她也很急,不是害怕秦猙罵她,而是怕秦猙失去這些年裡,難得在意的東西,所以事情才剛發生,她就立即給秦猙打電話了。

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和秦猙解釋這件事——那盆昆山夜光自燃了。

要不是秦猙臥室裡的煙霧報警器感應到了明火自動鳴笛,並啟動了自動噴水滅火係統,範阿姨都不知道秦猙臥室裡出現了“火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火災並不嚴重。

燃燒的隻有牡丹的植身本體,牡丹旁邊那麼多易燃的窗簾窗紗沒沾到一點火星,花盆上也沒出現高溫火燒下才會產生的碳痕。秦猙給小牡丹增添光照時間用的LED燈並不會發熱,它還是無線充電式的,一次充電就可以連續照明十天,所以火災的原因也絕不會是它電線短路而導致的。

沒有熱源火點,火勢範圍又局限在昆山夜光的枝葉上,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牡丹自燃。

牡丹自燃,這種事情簡直前所未聞,見所未見。

然而牡丹是綠意盎然的植物,它又不是乾柴,葉根.莖.身內都蘊藏著大量的水分,就算你用打火機去燒它,它也不會起火燃燒,隻會被高熱烤乾變黑枯死而已。

這些種種怪異難以解釋的事情,範阿姨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和秦猙開口講述,躊躇道:“秦先生,您的那盆小牡丹的確出了事,它……自己起火了。”

秦猙聽完範阿姨的話後就怔住了,顯然植物自燃這種事,據他所知目前也沒有一個確切科學的說法——就像人體自燃一樣,沒有親眼見著的人不會相信,見到了的人不敢相信,可不論是誰,起因緣由都無法解釋。

發覺秦猙沉默不言的時間有點久,範阿姨怕他擔心,急急開口安慰他說:“不過秦先生您彆擔心,火滅的很及時,我聽到火警鳴笛後就趕緊過去了,您的牡丹並沒有燒死,隻是葉子……被燒禿了很多,還有您的臥室裡的東西,大部分也都濕透了……”

秦猙購買這棟湖景彆墅花了四位數的錢,裡頭的各種安全保障設施都是頂級的,火災警笛響起時範阿姨就在樓下客廳抹桌子,她剛聽見警笛聲響,就立馬扔了抹布朝樓上跑去,就在她上樓這麼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裡,自動噴水滅火係統已經將秦猙臥室裡唯一的明火給滅了,所以沒釀成什麼大禍。

隻是秦猙的臥室從窗簾到地毯,從被子到沙發,全部都吸飽了水,沒一處是乾的。

秦猙聲線依舊平穩,隻是語速快了些:“那些都不重要,範姨,你現在在哪?就在臥室裡嗎?”

“是的,秦先生。”

“昆山夜光花盆裡的土應該都濕了吧?我現在還沒法回去,你給它換掉上層濕透的土,小心點,彆碰到它的根,然後把它放到通風的地方去。”

昆山夜光忌積水,土壤過於濕潤最好就換些乾淨的土,要是他在岺城,肯定不會假範阿姨人之手給小牡丹換土,而且聽範阿姨說,小牡丹剛被火燒了,秦猙又擔心盲目給它換土會加重小牡丹的傷,就隻能讓範阿姨先換掉上層的土吸掉多餘濕氣。

“好的,那您的臥室?”

秦猙說:“臥室裡的東西,你打電話找家具公司,讓他們全部給我重新換了就行。”

秦猙這些交代,範阿姨都應下了,掛掉電話後她也即刻去做了。

然而手機另一端的秦猙,卻在發呆。

他垂眸望著自己右手邊身體寫有“柳仙人”三個字的人形立牌,久久不曾眨眼——那個人形立牌就像是立體賀卡,隻需要一點支撐就能立起來,出差這幾天,他都是以這個人形立牌代替家裡那塊染色醜石頭的。

說實話,這塊人形立牌比那塊染色醜石頭像人多了,有腦袋有四肢,身體纖細,除了沒有五官以外,和人也沒什麼區彆了。

可是他每天對著這塊人形立牌想念數次夢中那個少年,卻再也沒有夢見過他。

不過出差這幾天,他也都沒再做過那個他一直在逃避的夢,他每晚都睡得很安穩,一覺到天明。

這樣的安穩是秦猙期盼了很久的事,但當這份安穩真的到來時,他忽然又覺得讓他再繼續做那個夢,似乎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夢中的那個少年會出現,陪伴著他。

少年臉上明媚的笑容,連帶著他手掌中捧著的昆山夜光一起,就好像是那個昏暗夢境中唯一明亮的景色。而現在少年反複叮囑他要好好照顧的昆山夜光被燒禿了,少年會不會生氣,今晚就來找他興師問罪呢?

秦猙扯了下唇角,沒有笑起,但臉上的神色卻不是一貫的冷漠肅然。

隻可惜,他今晚又沒夢到那個少年。

他隻夢到了一朵正值花期的昆山夜光,它在一座燈火璨然,花燈如晝的客棧裡盛開,潔白似雪,皎皎如月,散發著淡淡的光輝,秦猙伸出五指想靠近它,隻是還沒觸碰到花瓣,夢就結束了——短暫的就好像那隻是一瞬間的回憶,而不是一個持續整夜的夢境。

但秦猙沒有再多想,起床後就繼續處理著南城公司這邊的事情。

中午時分,範阿姨又給他打了個電話,還是視頻電話。

“秦先生——!”她的語氣依舊和昨天一樣著急,卻沒有慌亂。

秦猙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家裡又出了什麼事,範阿姨就切換了視頻的鏡頭,將鏡頭對著他臥室的落地窗。準確來說,是落地窗上擺放的一盆牡丹。

那盆他養了近半年的昆山夜光。

範阿姨問秦猙:“秦先生,您出差前和我說,昆山夜光今年的花期已經過了,想看它得等到明年才行,對吧?”

“……是的。”秦猙盯著視頻中的景象,頭一次將肯定的話語說的這樣遲疑。

因為不用範阿姨與他明說,他都能看到那盆昆山夜光淡紫色的枝杈頂端,在被翠嫩的花萼簇擁包裹著的地方,有一抹雪色。

這是花蕾,昆山夜光的花蕾。

可是現在已經臨近九月了,是秋菊盛開的時季,昆山夜光根本不會在這個季節開花。

“秦先生,這是它的花蕾吧?”範阿姨驚詫道,“昨天的火竟然沒把花蕾燒壞。”

視頻電話能夠讓秦猙很清楚地看到昆山夜光現在的狀態,除了那朵不合時季的生出的花蕾以外,秦猙也能看到小牡丹被火燒過的慘狀。

養花其實是要修剪的,這樣做不止是讓枝葉的形狀長得好看,也是為了在栽種的植物多時,防止它們搶占彼此的生存空間,隻是秦猙家裡沒幾盆花,當初沈聽弦把小牡丹送給他時,枝葉蔫枯,株身纖瘦,葉子本來就不多,後來被他不小心扯掉了片,還莫名自己掉了片,更是少之又少。再遭昨日一場火,小牡丹不僅是葉子,連其餘分叉出去的枝乾也都被燒斷了,就隻剩下三片獨苗葉子還掛在淡紫色的枝身上。

襯著它枝頭新生的花蕾,遠遠地看著根本不像一株完整的昆山夜光,更像是一朵剛從枝頭折下的牡丹,待到花苞盛開後,便會漸漸枯死。

所以哪怕這盆昆山夜光在視頻裡瞧著雖然枝葉盛少,但根.莖依舊強健,葉翠蕾白,秦猙也怕它不像範阿姨口中所說那樣還活著,而是死到臨頭的回光返照。

秦猙神色凝重,對範阿姨說:“範姨,我明天就回來,這盆花你彆再動它了,也彆給它澆水。”

“好。”範阿姨說,“您的臥室也已經為您重新收拾出來了。”

秦猙點點頭,結束了他與範阿姨的通話。

恰好南城這邊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一點收尾工作,他在不在影響都不是很大,秦猙叫薛書留下來收尾,自己則買了明天的機票回去。

這次也幸好沒有碰到大風大雨天氣,飛機不會晚點延誤。

次日,南城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