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到新島飛機場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在林叢芯接受了鴞鸚鵡的任務之後,新島上幸存的土著族人首領魯阿就已經通過中間人加上了她的聯係方式,並且約好了在新島的機場中轉。
林叢芯在飛機上一直在看對方發過來的關於鴞鸚鵡的資料,事實上在過去的接近二十年裡,南島的十著居民早就已經意識到了鴞嬰鵡的生存處境糟糕,但由於鴞鸚鵡的基礎數目已經實在太低,哪怕是儘力保護,到現在為止,也隻剩下了不到一百隻。
等她到的時候,魯阿早就已經等在了機場。
這是一個留著大胡子,顯得相當粗獷的男人。
他沉默的舉著牌子,等林叢芯走到了他麵前,也隻是點了點頭就算是和她打招呼了,胡子沒遮住的地方愁眉深鎖,顯得憂心忡忡。
等兩個人坐上了前往保護區的船隻,林叢芯才問他∶我看了你們的保護資料,投入很大。
為了保護這些鴞鸚鵡,南島的這些土著人單獨留出了三個島嶼給鴞鸚鵡居住,不僅僅清理了島上的危險物種,還在島嶼的周邊建立起了非常完善的網,長期巡查,就是為了防止後期危險物種的進入。
在這些島上,鴞鸚鵡的食物充沛、沒有天敵,可以說是它們完美的樂園。
為了一個物種,單獨留出三座島嶼!
這種大手筆,就連帶著係統的林叢芯自己都挺佩服的∶但就算已經做到了這樣的投入,鴞鸚鵡的數量還是沒有太大的回升。
大胡子沉默著從密密的胡子底下投來一瞥,他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帶著點沉鬱∶今天又有一隻kakapo去世了。現在沒有90隻了,隻有89隻。
他瞥了一眼林叢芯∶桑迪說你有辦法。可我覺得,也許隻有羽蛇神才能有辦法了吧。
.…不帶這麼捧—踩一的!
重點是,不管是捧的還是踩的都是我一個人。
嗬嗬嗬。林叢芯最後隻好尷尬的笑笑,對於這種自己的''崇拜者'',又好歹是曾經那個指哪兒打哪兒從來不含糊的魯阿的同名同姓,林叢芯少見了多了幾分仁慈,沒懟他,隻說道,來都來了,先看看再說吧。
其實說不定,羽蛇神也沒有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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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島過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大胡子開著快艇帶林叢芯上島。
他實際上已經是死馬當成活馬醫,這麼多年的投入下來,鴞鸚鵡的處境卻沒有太大的改善,三天以前那隻叫做阿多的鴞鸚鵡的死亡,更是讓他痛哭流涕了一晚上,等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點開桑迪的頭像,和自己這個大學好友傾訴自己的痛苦,損友介紹來的這個''專家'',他其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
實際上等他第二天回過神來就已經後悔了∶自己昨天哭的那麼慘,一時情緒激動到病急亂投醫,但這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們更了解鴞鸚鵡了!
就連他們都束手無策,隻能看著鴞鸚鵡的數目一年一年的降低下來,一個從來沒接觸過鴞鸚鵡的外人能有什麼好辦法?
桑迪說人家''複活過多個滅絕物種'',那也隻是動物園裡的複活而已,他一回過神來就立刻垂頭喪氣起來,隻是看看桑迪說的''人家已經答應了,你先加她聯係時間地點′,他雖然滿心都是拒絕,但也不太好說出口了。
他一路上都在嘮嘮叨叨∶kakapo是夜行鳥類,這個時候可能會在樹下找地方睡覺,你走路的時候小心點兒,彆踩到了。
還有,它們膽子小,萬一被嚇到了還會原地僵直不動,你可彆尖叫踩踏,到時候踩死了你真的賠不起。
如果你找不到它們的話我們就早點回去,,也省得對它們驚擾過多…….
前麵的零零碎碎的叮囑,林叢芯還覺得他就是個操心的男媽媽,碎碎念聽過也就算了,但最後他來一句分明是希望她找不著早點回家的這種話,林叢芯就聽不下去了,她橫了他一眼,先前壓在肚子裡的話一股腦兒的衝了出來∶你們研究鴞鸚鵡也有十幾二十年了吧,二十幾年了,好幾個億投入下去了,鴞鸚鵡的數目從一百降到90,哦不,是現在的89,你還覺得我說投入巨大是在誇你嗎?
……?魯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一路悶頭不響,年紀輕皮膚白,一看就是軟乎乎很溫和的樣子,誰知道這一開口的嘲諷就就傷人的不得了,他張了張嘴一時半會竟然想不到反駁的詞。
怎麼,不想找外援,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們老祖宗有句老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不是你們這麼廢,這麼多年這麼大的投入竟然一無所獲,還用得著找外援,還用得著通過中間人來找我幫忙嗎?我早點回去大不了就是來回機票費,可我這一回去,按照你們的能力,明年就是90到80,再80到70了吧?
林叢芯挑了挑眉頭∶鴞鸚鵡還能有幾個十年?
….魯阿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剩下的旅程,魯阿罕見的沉默了下來。
林叢芯瞅了他一眼,既然對方沒繼續,她也就沒有繼續開嘲諷,她一遍一遍翻來覆去的看自己手裡的資料,沒多久就聽魯阿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到了,前方就是我們劃定的保護區。
鬱鬱蔥蔥的綠色越來越近,海水的顏色也由深變淺,很快的,林從芯就踏上了軟軟的白沙灘。
魯阿雖然被她說的擊中了心裡的痛點,但實際上他還是對外人沒什麼信任感∶在他看來,這個自己病急亂投醫的對象肯定連鴞鸚鵡本尊都找不到。
他們養在島上的這些小可愛,彆看它們胖墩墩的外形圓平平的身體,看著又笨拙又傻還不會飛,但它們可能跑了!
白天本來就是小可愛們的睡覺時間,它們這會兒肯定躲在哪個巢裡睡覺呢,就給她一天的時間,她估計連個鳥毛都摸不到,到時候自己客客氣氣的把她送出去也就算了,否則路上跟一個女人吵起來,傳到桑迪耳朵裡,肯定覺得他氣量小不給麵子。
正在打著算盤呢,魯阿忽然看見那個瘦弱的女人下船之後隻稍稍頓了一頓,旋即就非常堅定的朝著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路上有著灌木和草葉的阻攔,但她卻好像是腦子裡開著什麼GPS係統一樣,完全沒有一步回頭路,甚至連方向都沒調整過!
???魯阿跟在她身後不出聲,但心裡卻已經驚駭莫名∶這個方向,好像的確是其中一對鴞鸚鵡的住所呀!
他什麼都沒說,她怎久會知道的?
沒走多久,魯阿就感覺自己眼前一黑∶走在前麵的女人已經微微彎起了唇角,眉梢眼角都帶上了笑意,在她麵前的樹下,赫然站著—隻無辜的鴞鸚鵡,原本在打瞌睡的它忽然驚醒,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悄無聲息忽然出現在它麵前的陌生人類,這家夥犯困的重新閉上了眼睛,用綠色的翅膀牢牢捂住了自己的臉頻,翠綠色的身體和周遭的草葉色澤相近,赫然成為了地麵上一團淺綠色的毛絨球球。
胖乎乎的一團蜷縮在地麵上一動不動,屁屁朝著忽然出現的人類的方向,整個小身體上就寫了五個字∶睡覺!莫挨我!
林從芯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