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昆侖仙山(三十一)(2 / 2)

看起來板上釘釘的證據,居然是裁剪拚湊而成,這樣的事情,眾人都覺得很新鮮。

“在下孤陋寡聞了,有什麼法術,是可以將裁剪過的紙片拚在一起的嗎?”有人疑問。

“並沒有專門拚接信紙的法術,但是卻有修複舊物,消除裂痕的法術,一般用於醫治人身上的傷口。”一位老醫者捋了捋長須,歎道:“若是應用於信箋上,倒也不難。”

“老朽修習書法多年,現在經穆仙師一提,倒是能看出個七八分。”一位老者歎道:“舊信上,那【高】字上頭的一點,明顯不屬於【高】字,不是一氣寫成的,因為隻是一點,所以剛才辨認筆跡時疏漏了,現在再看,竟是分外格格不入,那一點,倒是和新信上【已】字下麵的一點一模一樣。”

“是啊,再加上墨色濃淡的對比,說這舊信是裁剪拚湊而成,確實說得通。”又有老者附和道。

眾人的議論越來越偏向於李越白一方,實在是因為那兩個錯字太明顯了。

更是有各大仙門的仙主,將玉天璣寫給自己的邀請信拿了出來,細細觀看對比。

果然,那些邀請信上,也是處處錯字,甚至還有加了點的【已】和缺了點的【高】。

玉天琉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他咳嗽一聲,沉聲道:“我不管這封舊信是不是裁剪拚湊而成,總之,我是從那魔教賊人手中繳獲而來的,即使是裁剪拚湊,也大有可能是玉天璣自己裁剪拚湊的。”

“兄長這話可奇怪了,本仙主雖然不才,雖然錯字遍地,至少還是會自己寫信的,當然不是寫給魔教。”玉天璣一臉委屈:“本仙主為何要費力不討好,做這拚湊之事?難道本仙主開了天眼,能預測到今日會被兄長指責,所以預先拚湊?”

“花言巧語!”玉天琉冷哼道:“或許就是你想寫信給魔教,又要用自己的字跡來展現誠意,又防著外人發現,就使出了拚湊一招,這樣,便可以汙蔑那些發現此信的人。”

“了不得了,偷偷拚湊了本仙主的信,還要繼續汙蔑本仙主,本仙主不依。”玉天璣大概早就沒皮沒臉了,開始怪腔怪調做起了鬼臉。

“關於字跡,鄙人言儘於此。”李越白見眾人已經討論得差不多了,便結束了對字跡的申辯:“接下來,就是信紙的問題了。”

“信紙能有什麼問題?”葛槐還在為了字跡的事情咬牙切齒,卻沒想到李越白已經奔向了下一個話題:“那封舊信,是諸位仙長用法術從灰燼中複原的,能有什麼問題?”

“如果諸位已經看完了字跡,那就把維持複原的法術收了吧。”李越白道:“也該再來看看那堆灰燼是什麼樣子了。”

很快,那飄在空中的兩張信紙就被放了下來,舊信被擺在祭壇上,法術收回,眾人眼睜睜地看著信紙重新變回了一堆黑灰。

“不知天琉君抓獲的那個魔教賊人是否還在?”李越白道:“昨日,他當著各位仙長的麵,清清楚楚地說了自己是從哪裡得到這捧黑灰的,現在,可否請他再講一遍?”

“自然可以。”玉天琉冷笑一聲,派人重新把障篾帶了出來。

障篾仍是昨天那副樣子,人不人鬼不鬼,手腳都被鎖鏈鎖著,相貌可怖,神態瑟縮,一上來就連聲求饒道:“各位仙長,小的都把實話說清楚了,可否法外開恩,放小的一馬?”

玉天琉手下的衛士立刻狠狠踢了他一腳,怒斥道:“昨天你說的話,現在再說一遍!”

“啊?再說一遍?”障篾苦著臉道:“再說一百遍,也還是那些話啊!”

“有人不信,你當然要說到彆人信了為止。”葛槐冷笑道。

“是,是,小的這就說,這就說。”障篾苦著臉道:“小人名叫障篾,是魔教左護法的手下……”

“不必從這麼早開始。”玉天琉輕咳一聲:“隻說你是何時發現那封信的。”

“慢著。”李越白突然道:“鄙人懷疑,天琉君與這魔教賊人有所勾結,會在旁邊句句提點,告訴此賊人該如何說話,該如何汙蔑天璣君。”

“無稽之談,血口噴人。”玉天琉怒道,一派正氣凜然。

“假如天琉君真的沒有和賊人勾結,還請回避,這樣,賊人才能被問出真正的供詞。”李越白堅持道。

“笑話,天琉君若是回避了,豈不是聽不到這賊人說了什麼?有何公平可言?”葛槐力爭。

“那這樣如何?”李越白退了一步:“可否請諸位仙長,在天琉君一方,和這魔教賊人之間,凝起一道屏障出來?我聽說有一種單向屏障,讓天琉君的話語不能被賊人聽到,而賊人的話語,卻能被天琉君聽到。”

“穆仙師這是公然懷疑在下了?”玉天琉冷冷地挑了挑眉。

“隻是避嫌而已,若是天琉君不敢,那才是真的可疑。”李越白道:“那鄙人隻能認定,天琉君與這賊人是一夥的,要時時刻刻,句句提點!”

眾人也早已對玉天琉有了疑心,玉天琉權衡過後,也隻得接受了這個條件。

一道泛著藍光屏障被法術凝結了出來,單向隔絕聲音的屏障,十分有效。審訊也繼續了下去。

障篾得到同意,便繼續訴說起來。

“那日小的在煉丹房伺候著,左護法和貼身手下們也正在煉丹房商議要務,小的在一旁親耳聽到左護法說,收到了天璣君的親筆書信,上麵寫的是合作事宜……天璣君說,自己想繼承昆侖的仙主之位,隻可惜父親身體康健,兄長頗有勢力,若不出意外,是繼位無望的。天璣君還說,他知道左護法和右護法不合,因此建議左護法促成這場大戰,讓右護法帶人前去攻打昆侖。”障篾說得十分流暢,連字詞都沒有改,

“這話,倒是和昨天的一模一樣,連字句都沒有修改。”李越白道:“不像是從記憶裡搜尋出來的,倒像是背誦出來的!”

他這話說得聲音不大,卻嚇得障篾打了個寒顫。

“……這……這位仙長可是不相信小的?”障篾兩隻眼睛驚恐地轉了轉,看了看玉天琉,又嚇得縮了回去。

“無妨,繼續說就是。”李越白笑了笑。

“左護法還拿出了天璣君寫給他的信,小的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看完信,和手下商議完畢後,左護法就將信擲入煉丹爐中,頃刻間燒成灰燼。小的在左護法及其手下走後,又把灰燼偷了出來。”

“那煉丹爐,可是你們魔教的煉丹爐?”李越白道。

“是,是。”障篾連聲應答。

“這就對了,想必在魔教的煉丹房裡,也不會有名門正派的煉丹爐,若你說有,我倒要懷疑你到底是不是魔教中人了。”

“沒有,自然是沒有的,我們魔教的煉丹房裡當然隻有魔教的煉丹爐!”障篾連聲應答,急於證明自己是真的魔教中人。

“那你告訴我,為何魔教的煉丹爐,能燒出黑色的灰?”李越白盯緊了障篾:“魔教的煉丹爐,用的是歪門邪道的九味真火,和名門正派的三味真火不同,九味真火燒灼紙片,燒出來的灰燼,隻能是灰白色,如何會出來黑色灰燼?”

“這……這……”

“是啊!本仙主雖然不才,卻也聽說魔教煉丹之術是不同的。”玉天璣歎道:“本仙主幼時頑皮,也曾經將書卷投入自家煉丹爐中,結果燒成黑色灰燼,當時便有仙師順勢教導本仙主,說若是魔教的九味真火,燒出來便是灰白色,不是黑色。”

“難道說,你根本不是魔教中人,隻是個冒充的?”李越白聲音不高,說的話卻是步步緊逼:“這封信,恐怕根本不是在魔教的煉丹爐中燒出來的吧?”

“這……冤枉啊,小的真的是魔教中人啊!”障篾連聲喊冤。

“那,何以解釋魔教的煉丹爐卻燒出了黑色的灰燼?”李越白冷笑道:“除非,是因為你們魔教剛剛踏平了化籠仙山,將化籠仙山的煉丹爐搬進了你們魔教的煉丹室!否則,再也沒有其他解釋。”

“……”障篾驚恐地往四周望了望,發現自己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無法找人幫忙,眼珠子一陣亂轉之後,終於惡狠狠地咬了咬牙,一口應道:“是!正如仙長所說!我們那陣子,正好繳獲了化籠仙山的煉丹爐,擺進了我們的煉丹房裡,是小的之前記錯了!左護法順手就是把書信投進了化籠仙山的煉丹爐中,所以燒出了黑色灰燼!”

“可是那化籠仙山的煉丹爐,裡麵燒的是三味真火,對於魔教教徒而言,殺傷力極大,你從中取出這把灰燼,想必已經燒傷了雙手吧?”李越白問。

“是,是啊,不過小的已經傷愈,不妨事,不妨事。”障篾連連連頭。

“這次,你可以真的記清楚了,不會再改了?”李越白一字一頓地問道。

“小的說的句句是實,絕不敢欺瞞啊!”

“諸位也都聽清楚了?”李越白笑著抬起頭,問各大仙門。

各大仙門沉默地點了點頭。

“鄙人不必再說什麼,諸位也應該知道,這魔教賊人,口中沒有一句真話。”李越白道:“他昨日汙蔑仙主,也全是謊言。”

“是啊,這魔教賊人的話,果然不可信。”一位老仙主點了點頭,歎道:“天琉君,你帶來的這位魔教賊人,恐怕對魔教煉丹房的情況毫無知曉。”

“……為何能如此認定?”幾位年輕修士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大惑不解。

“因為鄙人剛剛說的灰燼之事,都是謊話。”李越白歎道:“燒出來的灰燼是黑色還是白色,與煉丹爐無關,無論是魔教還是正道的煉丹爐,都可以燒出黑色白色各色灰燼,隻取決於紙張的材質,和爐溫罷了。”

“這……”

“不想障篾聽了我的謊話,便信誓旦旦,順著我的謊話一路編造了下去。”李越白歎道:“接下來我說的化籠仙山的煉丹爐的事情,亦是假的——化籠仙山是被魔教踏平了不假,但化籠仙山的所有煉丹爐,都是被緊緊封印在原處,根本不可能被魔教搶走——諸位若是不信,可以自去化籠仙山的遺址瞻仰。”

“也就是說……”

“這位所謂的魔教賊人,也許根本不是魔教賊人,也許根本就沒在魔教的煉丹房中做過事。”李越白道:“總歸是滿口謊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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