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之父魏仲並非沒有侍妾,相反,年輕時他也是個處處留情的人,但無一例外,那些侍妾最終都被魏仲厭棄了。
偌大一個魏府甚至沒有一個庶子。
可見魏夫人心機手段之高深。而魏紫身軀之中殘存的記憶多是魏夫人行事的片段,她處事向來不避著獨女,可惜......這個女兒連她半分手段都沒有學到,一入府便著了道。
牡丹是如何得知的?
還不是因為她這身軀中充斥著快要溢出來的毒,能堅持上將近一年,已然是魏紫底子好了。
方才在王嬤嬤麵前一番姿態便是依著魏紫本人性格以及魏夫人行事轉化來的。
魏夫人最高明的一點便是,她永遠都能以一副純善單純的模樣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魏紫不同,她本身的性格便與魏夫人不同,表現出來的更為怯懦,若是陡然變化,定是要引起懷疑。
而且,魏夫人是妻......魏紫是妾。
牡丹蹙了蹙眉,她打心底不喜歡妾這個身份。
魏仲官拜翰林院侍讀學士,家中也算是書香門第,身為唯一嫡女的魏紫也是讀過書的。
《春秋》有雲:妾不娉也。
娉是六禮之一,時人婚嫁,多重禮儀,但女子一旦成了妾便是一頂小轎從小門而入的事。隻這一點,便可看出妾身份之低。
因此她隻得以更為柔弱的姿態來示人。
牡丹撅撅嘴,她為了報恩可是付出了太多。以人身存活之年,她也隻得成為身為人妾的魏紫了。
她當然也可以任由救命恩人冷落她,但是來都來了,何不像個真正的人一樣活。
古樹說過,人間如同樹上的果實有千千萬,此方世界也不過是大世界衍生出的小世界。能在此間有此造化,也是緣分。
這麼想想,未來的幾十年還是挺有趣兒的。
門外漸漸傳來腳步聲,魏紫收斂了興奮的有些詭異的表情,靠在床欄上望著往屋子裡走的如煙。
如煙手裡捧著一碗藥,還沒湊近,魏紫便聞到了那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
“格格,該喝藥了。”
自從病的越來越重之後,便都是如煙一勺一勺的將藥喂進魏紫口中,此時她正盛了一勺黑乎
乎的藥汁,緩緩湊到魏紫唇邊。
魏紫睫毛一顫,細白的手指端過了藥碗和湯匙,柔柔道:“聞著竟然這般苦......”
“奴婢去給您拿些蜜棗來!”如煙不假思索道。
“好,你去吧。”
如煙腳步利落的小跑了出去,魏紫看了一眼猙獰的藥汁,素手一揮,碗中藥汁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成一小注水流落在了屋內的牡丹花盆中。
這些毒已經被她封鎖住了,傷不到這些凡俗牡丹。
魏紫輕歎,她可真是個善良的人,連花花草草都不忍傷害。
如煙回來時拿了蜜棗還帶回來了早膳。那膳盒是實木做的,看樣子極重,如煙的手上都被勒出了紅痕,滿頭大汗。
門外還有個穿著深色袍子,帶著帽子的人影一閃而過。
魏紫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門外的人是聽雨軒當值的小太監慶安,原主不適應太監伺候,是以慶安並不怎麼進房屋裡。
想著自己的宅鬥大計,魏紫拿起一顆棗子,對著正在收拾藥碗的如煙道:“日後讓慶安在堂屋伺候吧,分例裡的冰也放在堂屋裡。”
如煙一頓,看著神色柔和,一臉認真的魏紫心緒有些複雜。
魏格格太過心善了......
“是,格格。”
......
......
四福晉向來是端莊周到的,她不似彆的皇子福晉要後院的女人們每日來請安,隻五日一次。
此時四貝勒府的後院人比起他的兄弟們並不算多,福晉烏拉那拉氏、側福晉李氏、格格耿氏、格格宋氏、格格武氏,格格鈕祜祿氏,格格魏氏共七人,一個屋子就能坐下。
每每請安,宋格格總是來得最早的,默不作聲地坐在座位上。她顏色一般,性情也是一般,自從大格格殤了之後,她便愈發沉寂了。
旁的五日來一次正院,她是日日都來,雷打不動。
福晉似乎也是滿意她本分,平日也多照拂。是以宋格格即便是不得寵,府裡下人也不敢怠慢。
本以為在她之後來的會是鈕鈷祿格格或耿格格,沒成想來的竟是個麵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