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來過的事,魏紫並不知情。
任誰睡覺都是奔著睡個安安穩穩的舒服覺去的,魏紫也不例外,過人的耳力在夜晚成了阻礙,封掉才好睡覺。
倒是慶安,看著魏紫一無所知,專心用膳的樣子,低頭歎了口氣。
早上胤禛沒待多久,隻看了兩眼就像是被燙到似的匆匆移開視線,又匆匆離開,還不忘下令不許看見他來的人跟魏紫提及他今早來過的事。
慶安自認是個忠仆,不曾做過對不起主子的事。
可這……貝勒爺親自發話,哪個敢違抗。是不想在貝勒府待下去了嗎?
慶安隻得安慰自己,這隻不過是無關輕重的小事,才勉強挨過良心的譴責,又發誓要更用心地伺候格格來抵消這份罪過。
此時年節將至,康熙四十四年還剩下短短半月,四貝勒府裡處處都忙著,隻有安心養胎的魏紫處仍保持著一份平靜。
臘月二十六,康熙封筆、封璽,忙碌了一年的官員們正式進入年假。
一輕鬆下來,卻是又有些不習慣了。於是皇家兄弟幾個今天你請我,明天我請你,似乎要把這休沐幾天都給填滿,直鬨到除夕去才作罷。胤禛去了兩回,就不再去了。
無他,嫌吵。
可這麼一來,福晉卻不太開心了。阿哥們請來請去,福晉們自然也是一同的。福晉在正院靜養久了,也覺得熱鬨熱鬨身子骨都鬆快了。
沒成想胤禛嫌煩,不再參與了。四貝勒都不去,四福晉又怎麼好去。
這番琢磨著,倒讓福晉琢磨出了彆的,難得去正院尋了胤禛。
“妾身想著,快要過節了,後院裡許多人自從入了府再沒見過家人,不如趁著年關,也讓她們見見家裡人,熱鬨熱鬨。”若是平時,福晉想見母親自然是輕而易舉,差人遞個信兒,母親送上拜帖即可。
可如今福晉被胤禛點名“靜養”著,怎麼好接待外客?
福晉麵上帶著笑,心裡卻有些緊張地看著胤禛,生怕他說出不同意的話來,畢竟這事,是沒有先例的。
胤禛垂眸思忖了片刻,緩緩頷首道:“如此也好,那就二十九日,能見的一起請來府裡吧。”
今日二十七,兩天時間,來
得及。
福晉笑意真誠了些,盛了碗湯,放在胤禛手邊,“爺嘗嘗,熬了一上午,火候正好。”
胤禛看了一眼,道:“放那吧,我這兒還有事。”
唇邊笑意僵硬了瞬,福晉隻好道:“那妾身先告退了,爺注意身子,難得休沐,彆累到了。”
胤禛“嗯”了一聲,目光又移到了手中。
探親的事處理的很快,不過午後,魏紫便知道了此事。
前來傳信的是月華,她見魏紫沒有表情還以為她樂壞了,提醒道:“魏格格,您若是精神還好,奴婢便回稟福晉,後日將魏夫人請來府中。”
若是真正的原主在這兒,此刻怕是已經樂開花了,可……魏紫伸手捂住了胸口。
她心中升起一絲詭異又陌生的感覺,心臟跳的很快,又欣喜又期盼。
半晌,她後知後覺地明白這似乎是身體裡殘存的本能。
是身為女兒的魏紫對母親的孺慕與思念之情。
“魏格格?”月華疑惑地喚了一聲。
魏紫抬眸,淺笑著點點頭,眼中似乎帶著淚光,:“我高興壞了……多謝爺和福晉,能讓我見見母親。”
月華也帶了笑:“格格開心就行,那奴婢先告退了,福晉還等著呢。”
“慢走。”
月華走後,魏紫還有些怔怔的。按理來說,她還是不見魏夫人比較好,免得被親近的人察覺出來自己與原主的不同。
可心中升起的陌生情緒,讓她到了唇邊的話轉了個彎兒。
見見吧。
畢竟……魏紫低下頭,看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她也是個即將成為母親的人。
更何況,因為她終將會渡劫的緣故,魏紫沒有辦法為原主報仇雪恨,以命抵命。那便再見一見魏夫人,如此一來,原主未完成之事都了卻了,也便能結束這一場因果。
……
晚膳後,胤禛來了。
他在書房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魏紫。想著要請來她的額娘……她應當會很開心吧。
明明性子嬌的像個小姑娘,卻將要成為他孩子的母親。這個認知,讓胤禛不住心底發軟。沒有糾結太久,他就果斷來了聽雨軒。
想在這個時候,見見她。也讓她見見他。
她應當會更開心的。
胤禛抱著這樣的想法來了聽雨軒,卻見到魏紫有
些提不起勁兒的模樣。
“爺……”魏紫靠在他的肩膀,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難得的沒有精神的模樣。
胤禛抱著她,摸摸額頭摸摸肩膀,低聲問道:“困了嗎?”
“沒有啊——”說著話,魏紫忽然痛呼出聲,麵上頓時蒼白了,咬著嘴唇不說話。
胤禛心下一駭,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讓她慌亂中咬傷了自己,急聲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說話!”
魏紫緩過最開始的抽痛,抻了抻腿,顫抖著喘了兩下才緩緩道:“爺那麼凶做什麼……”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胤禛才發現她的腿似乎有些不大對,立馬脫了鞋襪,挽起衣物查看。
沒有外傷,也沒有淤青,什麼都沒有。
“剛才是怎麼了?”胤禛聲音緩下來,將她的褲腿鬆下。
魏紫撅著唇依偎到他懷裡,這才道:“妾身之前午睡,腿抽筋抽醒的……剛才又彆到了。”
她哪裡受過這樣的苦,剛懷孕時吃不下飯總是吐啊吐啊的就算了,現在竟然會抽筋,還時常浮腫,又不好看又難受。
懷孕真辛苦啊。
胤禛這才明白又是肚子裡這個惹的禍。
魏紫趴在他身上,嘟囔了半天,一會兒說懷孕好累,一會兒說整天無聊,小嘴說個不停。胤禛聽了也不覺不耐煩,隻輕輕拍著她的背,耐心聽著。
耳邊絮絮叨叨的聲音漸漸弱了,胤禛又拍了會兒,直到說話的聲音消失了,才側過頭,看向她沉靜的睡顏。
不知看了多久,才起身將人放好,蓋上被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寢屋。
本欲打算在堂屋裡問話,又覺得離寢屋太近,挪到了東廂房胤禛才向被帶來的如煙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