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大開著,胤禛坐在窗邊,手裡捧
著一卷書,聽見聲音抬眼望了過來。
“妾身給爺請安。”福晉福身,柔柔道:“爺怎麼回來了也不著人說一聲,妾身好去迎爺。”
她有些貪婪地看著胤禛,隻覺得他黑了、瘦了,好在精神頭不錯,反倒顯得人乾練了不少。
“三更半夜有什麼好迎的。”胤禛抬手示意福晉坐下,對麵正擺著一張椅子。
福晉笑意更深了些,從順如流地坐了過去,目光片刻不離胤禛。
“府裡近來如何?”胤禛目光又轉到了書卷上,語氣隨意地問道。
他問的自然不是從離京之後的事情,而是問的上一封書信後的事,之前的事都有往來書信,不必再問。
福晉道:“弘昀和依勒佳都還好。弘時最近乖巧得很,飯也用的多了,壯實了不少,昨兒還咿咿呀呀的喊阿瑪。小四那孩子妾身前兩日也去看過,吃的白白胖胖的,爺還未見過吧,正好今日滿月,爺瞧瞧,那孩子可討人喜歡了。”
她說著還有些悵然,上一次這樣平靜地坐著與胤禛說些再瑣碎不過的事情已經是幾年前了。
胤禛聽著福晉的話也想到了昨夜見過的小魚,眼中慢慢帶了笑,略微點了點頭:“不錯。”
福晉瞧著胤禛心情不錯,自己也開心了起來:“額娘都說想見見小四呢。”
德妃身處宮中能同誰說,自然是同進宮請安的福晉說。
“你身子沒好利索,不必往宮裡頭去。”胤禛淡淡道。
“妾身已經好多了,粗略算一算許久未見過額娘便去了一趟,不礙事的。”福晉道。
胤禛沒再說話,福晉等了一會兒端詳著胤禛臉色斟酌問道:“還有就是李側福晉那裡……這兩天鬨得厲害。”
李側福晉被關了月餘,一開始還能存的住氣,如今已然是慌了。
“她鬨什麼?”胤禛放下了書,目光沒什麼波瀾地看向福晉。
福晉這才有些暗惱。
兩人的關係生硬慣了,她習慣了與胤禛說正事,方才才軟和下來沒多久,便自然而然地說起了嚴肅的事情。
如今看來反倒不好。
“多是些想見想孩子的話,又或者是讓爺還她一個清白。”福晉掐了掌心,聲音又放軟了些,讓這些話聽上去不那麼生硬。
胤禛反問道:“你不是
已經查清楚了嗎?”
福晉沉默地與胤禛對視了片刻,驟然紅了眼眶,慌忙低下頭來,長舒了一口氣道:“張、杜二位嬤嬤也在查,隻是到底是來府裡日頭短,許多地方顧忌不到,妾身便接過手來了。請爺恕罪。”
縱使她半低著頭,頹然又落寞的表情仍舊落入胤禛眼中。
她向來堅定又執著,從未在他麵前哭過,如此示弱應當是讓人憐惜的。胤禛內心卻毫無波動,直看的福晉微紅的眼眶都消了紅,才問了一句:“你何錯之有?”
又是一句反問。
福晉不語。
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凝。胤禛不曾憐惜,卻也不會剛剛回府便讓福晉太過難堪,冷了一會兒道:“既然證據確鑿便沒什麼好說的,然而李氏育子有功,將功抵過,日後便在西苑裡安心修養吧。依勒佳和弘昀一旬可去看望一次,至於弘時……”
胤禛看了一眼福晉道:“你既然養的不錯,日後也養著吧。”
福晉卻起身深深一福:“妾身得爺憐惜,感激涕零,弘時是個好孩子,乖巧又可愛。隻是……妾身自從見了小四之後總覺得他與弘暉像得很,見得越多越這麼覺得。恍惚間,妾身還以為弘暉……又回來了。”
胤禛臉色沉了下來。
弘時被抱到正院去時他就知道福晉是起了想要抱養的念頭。
想來也不難理解,福晉年歲不小,他們二人關係又生硬,她總要為自己打算。
胤禛是默許的。李氏已經不適宜禮物扶養府中孩童,依勒佳年紀大了,弘昀搬去了前院,隻有弘時還未安排好。
側福晉的孩子,無論如何格格都是養不了的,交給福晉是最合適的。
隻是沒想到,福晉想要抱養的竟然是小四。
胤禛差點氣笑。即便是小四交給了她,弘時也隻能養在正院。她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你如此提及弘暉,也不怕他在底下也不得安生?”胤禛的語氣涼得凍人。
弘暉沒了,胤禛比誰都要哀痛,那是他的嫡長子!
可福晉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弘暉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就不怕弘暉夜半時分來找她?
福晉臉色白得嚇人。胤禛輕飄飄的一句話刺穿了她的心,她隻覺心在滴血。
嘀嗒嘀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