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母親一樣,愛得固執又倔強,如果愛上一個人那便是至死不渝。
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他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周圍的喧鬨潮水般褪去,徒留下死寂的燈光,冰冷地落在他身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走到他身邊,低垂著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隻修長的手,戴著戒指的中指墊著碗的底部穩穩把碗放在他麵前。
那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有服務員跟在他身後,端上來了一大鍋鱸魚湯。
“我吃火鍋,你給我吃這個。”身上的傷還沒好就敢吃辛辣的東西,真是不要命了。
“啊?”
“啊什麼啊?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不能吃辣?”
林錦陽想起那天看見的景象,傷到了那種程度這小子居然還能一聲不吭,也不知道是怎麼忍住的。
“不能吃辣就不能直接說嗎?我看你聞到鍋底辣味的時候那表情就知道了。”為了不讓對方胡思亂想,林錦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隨口撒了個還算過得去的謊。
很完美,很天衣無縫……個屁……
話一說出口林錦陽就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什麼叫聞到鍋底辣味就能看出來這人不能吃辣,一點都經不起邏輯推敲的東西他居然就這麼說出口了。
果不其然,對方果然低著頭一副什麼話都不說的樣子。
“我說陸清竹,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有什麼不滿或者不方便的直接和我說就行了,你忍著為難自己做什麼?”
“算了,問了你你也是個悶葫蘆一句話也不說,你就給我安分喝粥吧。”林錦陽又往鍋裡下了一盤毛血旺,“就當我讓你陪我吃飯的報酬了,趕緊吃,吃完還得回去上課。”
“嗯。”很小很小的聲音。
對麵的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幼鹿一樣濕潤清澈的眼睛,漂亮得過分。
媽的,這小子真的長了一張讓人忍不住想欺負的臉。
林錦陽的心情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以後彆用這種眼神看彆人。”林錦陽伸手捏住了對方的臉。
陸清竹的膚色很白,隱隱透著病態,被燈光照著有種不太真實的虛幻質感。
林錦陽微微眯著眼,捏著下頷的手微微向上抬高了角度。
陸清竹就這麼仰著頭看他,很乖巧的模樣,不閃也不躲。隻是那雙墨色的眼睛多了些許清亮晶瑩的水光,像是在竭力隱忍著什麼。
媽的。林錦陽在心裡爆了聲粗口,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挫敗感,像是一隻狼想要和兔成為朋友,他越是靠近對方就越是害怕,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可他看著這張臉就會有種莫名的罪惡感。
這小子就真的這麼怕他嗎?一副快要被他嚇哭的樣子。
林錦陽惡作劇般捏了捏對方臉頰上的軟肉。
陸清竹的膚質非常好,雪桂般柔軟的皮膚入手一片細膩的微涼,像是初生梔子含苞未吐的幼嫩花瓣,皎白花蕊露水滾落,指尖觸及便沁出溫潤的涼意。
有一滴溫熱的眼淚落了下來,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雙眼睛裡氤氳著的潮白霧氣凝化成江南四月的雨,淅瀝滴落在他死寂許久的心口,每一滴都帶著鈍痛。
那一瞬間的觸碰就是親曆了一場江南四月的煙雨,潮白霧氣繾綣氤氳,有雨水自生滿青苔的屋簷滴落,空氣中浸潤著丁香花幽微清淺的香氣。
都說江南的水土最能溫養美人,自幼生長在江南溪畔的少年就連骨子裡都浸潤著小橋流水的繾綣儒雅,斯文清秀的眉眼山間清泉般純粹溫柔。
就連哭的樣子都很好看。
“哭什麼,我欺負你了嗎?”林錦陽不自覺地放輕了手上的力道,開口的瞬間就連他自己都被自己語氣裡少有的溫柔嚇了一跳。
他從來都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任何一個人說話。
他是在冷漠和孤獨裡長大的怪物,不溫柔更不懂溫柔,渾身尖刺隻會蜇傷靠近的人。
可如今的他卻這麼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鋒銳戾氣,笨拙地從自己的心裡擠出為數不多的溫柔,想要拭去那個人眼裡的淚水。
沒有其他任何原因,隻是在那一瞬間覺得,這個人他必須溫柔以待。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哭!不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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