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沒想到眼前這小子居然敢這麼威脅他,龍哥瞥了眼桌上的銀行卡,旋即緩緩抽了口煙。
“明天中午之前,你能把剩下十萬還上我就把這一切一筆勾銷。”
“成交。”
……
離開夜總會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林錦陽坐上自己的摩托車把車速飆到最快,沿路的燈光在他視線中交彙成金紅交織的光流。
這樣的景象,他曾經見過無數次。在那片名為帝都的故土,繁華的燈光徹夜流動不熄,每次開著車在那片絢爛燈光中穿梭而過,他都會有種迷失在燈海中的錯覺。
也許是見到熟悉景象時難免會回憶起曾經的過往,他的眼前驀然浮現出帝都絢爛到幾近焚燒的光河。
這是多久前的記憶,他已經不記得了。
他曾在萬千繁華燈火中迷失方向,有人奪走他的一切把他推下深淵,詛咒他這輩子都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
於是他帶著一身入骨的傷痕和心死成灰的絕望墜入社會最底層的泥淖。
沉入深淵,墮入絕望,不斷往下。
絕望到心如死水就能心如止水,既然注定不配得到愛那他就把自己變成無情無愛的空殼。
他親手把自己變成了可怕的怪物。
然後折下最尖銳的反骨,用滿含痛苦和憤恨的鮮血衝刷,再用傷痕累累的骨骼磨礪,孤注一擲著要用手裡的利劍刺穿辜負者的咽喉。
他以為自己注定一生孤獨。
可就在社會最底層,那個誰都不願意觸碰的泥淖裡,他遇見了一顆明亮乾淨的星星。
那個人帶著一身瀕臨破碎的傷痕穿越風霜雪雨來到他麵前,然後用那雙布滿淤青的手輕輕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直到那一刻他才發覺,原來上天也曾如此眷顧他。
隻是現在……這一切都被他毀了。
一切都被他毀了。
他原本可以和陸清竹成為朋友,即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滿足於此。但事到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這些難言的情愫究竟是從何時蔓延生長而出的,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隻知道,等到他終於察覺時,這些曾經一直被他隱藏的情感已經化作滔天火焰把他吞沒。
他真的是瘋了吧。
麵無表情地停車走進那個深藏在城市最底層的地方,林錦陽脫下衣服站上那個熟悉的擂台,無數人的目光混雜著歡呼墜落在他身上,頭頂慘白的燈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明明我,是為了不想失去你啊。】
【告訴我陸清竹。】
【告訴我,我該拿什麼留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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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彎腰把手裡的銀行卡放在包廂的茶幾上,林錦陽喘著粗氣,已經失去知覺的手滴滴答答淌著鮮血。
一晚上的比賽下來他的手完全失去了知覺,連著四場比賽幾乎耗儘了他的體力,最後完全是強撐著一口氣才回到了這裡。
看著對方渾身是血的狼狽模樣,龍哥雖然麵上不顯但心裡卻猛地一驚。他是知道這小子在地下賭場打拳賺錢這件事沒錯,但是他真的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真的為了攢夠十萬塊把自己弄成了這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真TM是個瘋子,不要命的瘋子。
“錢給你了,你之前說過的話給我記好,要是敢搞什麼小動作,你不會想知道我會做什麼。”
“行吧,這錢我就收下了,李榮強在我這欠的債一筆勾銷。”
“那就好。”林錦陽緩緩起身,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口濁氣終於如釋重負,轉身就準備離開。
龍哥坐在包廂的沙發上,手裡夾著一直快要燃儘的煙。也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把煙從左手換到右手,開口叫住了即將消失在視線裡的人。
“喂小子,你喜歡李榮強他兒子對吧。”
林錦陽的腳步微微一頓,扭頭的瞬間,那雙溢滿鋒利寒光的眼睛驀然亮起了詭譎恐怖的猩紅血色。
“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又沒說錯什麼。”龍哥慢悠悠地抽了口煙,“你和李榮強半毛錢關係沒有,居然會為了替他還錢把自己搞成這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說你不是對他那便宜兒子有意思誰信啊。”
“不過這我也能理解,畢竟我也見過那閘種的便宜兒子,長得的確漂亮……”
“閉嘴!”他抬頭厲聲打斷了對方的話。
“彆說不該說的話,既然收下了錢就給我閉嘴!”
他不知道他對陸清竹到底是什麼情感,他隻知道,現在不管誰在他麵前用這種輕浮的語氣談起陸清竹他都恨不得衝上去狠狠揍一頓。
“嗬,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啊。”
那一瞬間的姿態就像是被惹怒的野獸,明明渾身是傷滿臉狼狽,可那雙眼睛裡的神情卻可怕得瘮人。他隻是稍稍提了一下李榮強那個便宜兒子,這小子就被徹底激怒,目呲欲裂地像是下一秒就會衝上來狠狠咬斷他的喉嚨。
真他媽是個不要命的怪物。
被這種人喜歡上,還真是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