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不久,林錦陽就開始計劃著蜜月旅行。
四月正是北方乍暖還寒的時候,就是南方的一些城市也還有著些微未褪的冷意,於是林錦陽就把目的地選在了雲南昆明。
雲南的風裡一年四季都滲著數種花香,四月最甚的便是茶花。
大概雲南人從骨子裡就偏愛茶花,從服飾中繁複纏繞的花紋到花開時滿城馥鬱的花香,這座坐落遙遠南方內陸充滿少數民族風情的城市,也像茶花般有著奪目的豔麗,素雅或濃烈,嬌豔不失淡微。
陸清竹和林錦陽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從帝都到雲南六個小時的旅程,陸清竹難免有些困倦,自家愛人卻全程興致盎然,像個第一次坐飛機的毛頭小子那樣激動地坐立不安。
他記得林錦陽曾經和他說過,他以前獨自一人來過雲南,那一次的旅途他愛上了雲南清涼微苦的茶花煙,而這次他帶著他一同造訪這座豔麗多姿的城市,他卻早已為他戒了煙。
出了機場,半小時的車程就到了市中心。十年後的雲南與他記憶中的早已大不相同,但濕熱的晚風裡卻依舊有著濃烈酒氣與稠厚的蒸汽。低聲叫賣的水煙攤,成把用細麻繩捆紮起的小捧花,自家印染的雲南棉布臨街而掛,繁複豔麗的花紋漂亮得晃眼。
林錦陽為他買了些小首飾,雕琢著古樸花紋的銀鐲入手是微微的冰涼,本該是女式的手鐲戴在他的手腕上卻恰到好處。
入夜,他們融進雲南炙熱的夜。這裡民風淳樸熱情,林錦陽帶他走進懸著各色燈牌的街道深處,那裡有不少酒吧,像是古老質樸的城市中滾入的一股現代之流,混著煙火氣息,人聲鼎沸。
林錦陽和他在吧台前落座,身後不遠處就是喧騰繁鬨的人群,應和著幽藍綺紫的燈光,人群隨著震耳的舞曲尖叫。
這樣喧嚷的環境,彼此之間說話隻能貼近耳畔。林錦陽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笑著靠在他耳邊纏綿廝磨。
彼時同性戀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禁忌的存在,吧台後的調酒師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兩人倒也不過分詫異,隻是一邊擦拭著手裡的酒杯一邊詢問他們要喝些什麼。
林錦陽是飲酒高手,威士忌加冰隨著酒杯的搖晃叮叮作響。他從來沒喝過酒,於是就點了一杯蘇打水。
酒過半盞,林錦陽的手機響了,是裴寂川打來的電話。
林錦陽走到酒吧外接了電話,自家損友知道自己新婚蜜月,這時候打電話過來無非就是說些帶點顏色的渾話,祝他們百年好合如膠似漆。
林錦陽和他互相打趣了幾句,問他回帝都什麼時候有空出來喝酒,他卻說自己現在身在江南,這幾個月都不會再回帝都。
林錦陽倒也覺得詫異,這幾個月他老是往江南跑,也不知道是什麼勾住了他裴大少爺的魂,放著帝都大片的美女明星嫩模不要,偏偏一頭紮進煙花揚州不肯回來。
林錦陽正想開口問問,卻在電話那頭聽見了一個男人清冷的嗓音。
答案,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人人都說江南好,江南山清水秀盛產美人,莫說女孩靈秀溫婉,就連少年也是一等一的斯文通透,溫柔秀氣。即使是閱花無數片葉不沾的裴大少爺也免不了被江南的煙雨勾了心神。
林錦陽在外打電話的工夫,陸清竹已經喝完了杯裡的蘇打水。調酒師聽他口音不像本地人,於是就問他要不要嘗嘗雲南本地的好酒。
他從來不喝酒,但對方熱情相邀他自覺盛情難卻,於是便接下了那一小盞酒杯淺酌一口。
調酒師告訴他,這酒叫醉明月。
他從來沒喝過這樣的酒,明明度數不低入喉卻沒有感受到舌尖**刺痛,隻是滿唇花香濃鬱,像是有數以萬計的花瓣在口中盛開。
林錦陽從外麵回到吧台,看到的就是自家愛人軟倒在吧台旁,靨生緋紅,一捧梔子花香浸潤著半分酒釀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