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讓他傷心啊,他是壞人嗎?”
“他不是,叔叔才是。”賀芝洲把他抱起來,拿起他的作業本,隨手畫了個仙人球,“叔叔以前就像是這個仙人球,渾身都是刺,可是有個人吧,他一點也不怕疼,每天都衝我而來,弄得遍體鱗傷。”
“啊”賀楠似懂非懂。
“日子久了,他也就會疼了,對不對?”
賀楠點點頭:“好疼。”
“他想凶我,是不是很好理解?”賀芝洲揉了揉他腦袋,“所以我們要對他好一點,是不是?”
“是的,那你要對那個人好點呀。”賀楠奶聲奶氣地說,“老師說我們要做善良的人。”
賀芝洲悶聲笑了一下:“對,做善良的人。來,跟我說說,你們今天在幼兒園都學了什麼?”
叔侄倆的話題又回到了學習生活上,簡靈淮不動聲色地偏過頭,眼眶有些濕潤,更不敢睜開眼了。
如果原主聽到他這番話,應當會很感動吧。
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遲遲不敢作回應的症結所在——
他不知道每一次的心跳到底是自己的,還是這具身體的執念在作祟,更不知道賀芝洲愛上的到底是哪個簡靈淮?
如果沒有原主以前的堅持,現在的他也很難說就令賀芝洲這棵老樹這麼快就開花吧?
點滴滴完了,他感覺到那雙冰涼的手貼上了他的手背,緩緩睜開了眼。
“醒了?要拔針了。”
簡靈淮訝然:“你會?!”
“嗯,之前經常給奶奶拔針,不難。”賀芝洲熟練地拿過棉球,掀開膠布,迅速將針頭拔了出來,棉球按在他的針口處,“回房間睡一覺吧。”
“好。”簡靈淮也確實想睡覺了。
本以為輸完液第二天感冒就好痊愈,結果隻是咳嗽的情況好轉了一點,腦袋還是有點暈,體溫也沒完全降下來。
他又被逼留在家裡休息,賀芝洲也在家陪著他,把所有業務都轉到了家裡辦公。
享受了兩三天舒服待遇,這點感冒總算完全好了,簡靈淮興奮地回到了崗位上,卻發現員工們除了跟他問好之外,就是問他關於賀芝洲的事。
“賀總今天來公司嗎?”
“昨天給他發的資料,半夜就收到批複啦!效率好高!”
“賀總還會不會出現啊?”
“這得看簡總還會不會生病了吧。”
簡靈淮:“”怎麼?我病好了,你們是不是還挺遺憾 ?
就連江元菱都特地打電話問候:“哎,你病就好了?我本來還想抽空去登門探望呢,聽說賀家連尿盆都是純金打造,是真的嗎?”
簡靈淮嗬嗬一笑:“少聽點孫錦程打造的謠言吧。”
下班後,他又接到了葉矜羽的來電。
“本來想去看看你的情況,可是這幾天工作太忙了,一直抽不開身,你現在身體恢複了吧?”
“好著呢,馬上準備回家了。”簡靈淮說。
“那就好。”葉矜羽隨口說道,“不過賀總今晚要去跟白家一家人應酬,本來白家還邀請了傅珩的,可是傅珩拒絕了。”
“白家?”簡靈淮好半天才想起來這麼一家人,白家兒子是傅珩的偽裝白月光,而白家的女兒是賀芝洲的同學兼追求者,“白家所有人都出席了?”
“嗯。”葉矜羽並不知道白家女兒的事,“白家說是要再談談城郊那塊地皮的事,怎麼還要帶上全家人一起談判的。”
簡靈淮眸光晦澀不明:“誰知道呢,也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葉矜羽一驚:“不會吧?他們想撮合白安笙和賀總?”
簡靈淮:“”不愧是你。
回家吃飯的時候,奶奶突然問:“小簡啊,你怎麼心不在焉的,飯不合胃口嗎?還是感冒沒有完全好?”
“嗯?沒有啊。”簡靈淮摸了下額頭,“可能是還有點犯困吧。”
“什麼?你還有點想離婚?”奶奶捂住胸口,開始呼吸困難。
“沒有沒有,你聽岔了!”簡靈淮忙不迭去安撫。
“哦,聽岔了呀。”奶奶轉眼就恢複了淡定,“那咱們繼續吃飯吧。”
簡靈淮:“?”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
賀楠見狀,說:“我不想寫作業了!”
簡靈淮:“沒門。”
“我不寫!”賀楠捂住胸口,開始呼吸困難。
“”簡靈淮看著這一老一小,突然好想念賀芝洲,這尊大佛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鎮鎮這兩個家夥。
一直待到十點多,簡靈淮忙完最後一點事,從書房出來,奶奶和賀楠已經回房去休息了,賀芝洲卻還沒回來。
他走到院子裡,開始給花花草草澆水,被王管家看見了,一頓訓斥:“不要動我的花園!”
簡靈淮賭氣似的踩了踩草地。
王管家:“”
更深露重,四周靜謐。
他在院子裡來回溜達,一會抬頭看看夜空,一會踩踩地,像個沒得到玩具的孩子,興致缺缺,莫名失落。
“簡先生,身體剛恢複,就先去休息吧,先生知道你這麼晚還在等他,不注重身體,肯定要不開心的。”老王站在門口說。
“好笑,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在等他的。”簡靈淮又狠狠地踩了兩下地,“老王,我覺得你今晚有點叛逆。”
王管家笑眯了眼:“啊,先生回來了。”
“嗬,我才不上當,他愛回來不回來,關我什麼事。”簡靈淮回道。
“是嗎 ?”身後傳來賀芝洲略帶笑意的聲音,“我還以為有人在院子裡等我呢。”
簡靈淮微訝,回頭看見他由遠及近的身影:“你走回來的?”
賀芝洲搖頭,手裡拿著一瓶酒,另一隻手握著一株野花,一齊遞給他:“剛剛看到這個花挺好看的,就下車走走。”
簡靈淮接過來,玩笑道:“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賀芝洲看看花,又看看他,點頭:“嗯對,野花終究是黯然失色了。”
簡靈淮餘光掃了他一眼,撞上他含情脈脈的目光,躲閃著收回了視線,耳朵卻燙了起來。
兩人往回走,簡靈淮聞到他身上一股很好聞的酒味:“看來今晚飯局不錯。”
“還可以。”
簡靈淮冷漠:“哦。”
“白夫人帶了幾瓶好酒,我試過了,就這瓶最好喝。”賀芝洲指了指他拿在手裡的,“不然我也不去這個局了。”
簡靈淮隨手放在桌上:“你是為了酒去的?沒有跟你老同學敘敘舊?”
“老同學?”賀芝洲搖頭,“她又不懂酒,有什麼好敘的。”
簡靈淮輕笑出聲。
賀芝洲帶著他去了酒窖,打開酒後倒入杯子裡,放在他麵前:“嘗嘗嗎?”
簡靈淮沉默地盯著杯中酒,沒有動。
賀芝洲耐心地等待著。
自從上次那事發生後,他就發現簡靈淮不再碰酒了,以往每晚睡前都會來這裡喝一點,好酒都要被他喝遍了。
碰到喜歡的酒時,就會露出一種挖到寶藏的驚喜的表情,饜足極了,令人同樣心生愉悅。
可是這些天,他卻對這些酒視而不見,臉上也鮮少露出那種神情。
“我不希望你會害怕自己所喜歡的東西。”賀芝洲說,“這是在家裡,我們不會傷害你。”
簡靈淮抬眸望著他,麵上波浪不驚,心臟卻又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
忽然間,他生出一股奇怪的占有欲,管它這份心跳是屬於誰的,現在都是自己的。
他在跟一個消失的人爭寵,他想要抓住眼前這個男人。
賀芝洲見他遲遲不動,說:“要不我們換個方法,先慢慢嘗試。”
“怎麼嘗試?”
賀芝洲低頭吻上他的唇,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退開一點,垂眸看著他:“我剛剛喝了不少,味道怎麼樣?”
淺嘗輒止最容易勾起**,簡靈淮抿了抿唇,投降似的笑了一笑,然後摟過他的肩膀,迎上他的唇。
杯裡的酒不慎灑在兩人的胸膛處,空氣中都彌漫著甜膩的酒香味。
賀芝洲將杯子放下,雙手撫上他的後背,恨不得把他融進身體裡,然後聽見他回複道:“味道很好。”
賀芝洲莞爾。
“還有,恭喜你,提前通過了考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