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夕陽的餘暉灑落下來,風似乎也變暖了,一切都看起來那麼好。
就在大家準備放下掃帚、或放下抹布進家門之時,忽地聽到道路上傳來腳步聲,似是踩在枯葉上,發出來的聲音有些特彆。
“誰來了啊?”安誌柏率先問出聲。
安七墨和李雲月同時扭頭看去,就見小徑上,一青色長衫的男子,正徐徐走來,他手裡似乎拎著什麼東西。
沒過多久,男子就走近了,正是與李雲月在書院共事的夫子何越鬆。
走近之後,他先是彎腰作揖,跟大家打了招呼。
緊接著,才看向李雲月,道:“李夫子,我也是半下午時分,才得知你們家要進新房的,特意買了兩斤酒來給你們道賀。”
他將酒壺遞了過來,李雲月雖然想說,家裡沒人喝酒,但這樣就太不禮貌了,當下謝過何越鬆之後,便接過了酒壺,並請他進屋子去坐。
彆看何越鬆文文弱弱、靦靦腆腆的,但人家相當的直爽,李雲月一邀約,他便點頭,跟著進屋子裡去了。
安誌柏認真地看向安七墨,安七墨就也迅速跟了進去。
“何夫子是聽何人說我們家今日要進新房的啊?剛才其他鄰居們已經來過了,何夫子怎麼沒與大家一起過來呢?”安七墨問道。
他難得主動與不熟悉之人說話,李雲月驚訝得多看了他一眼。
何越鬆道:“我就是看到鄰居們,一個個從石河村的方向走回家去,心中好奇,才上前詢問何事的,得知今日是你們家裡有喜事,我便立即趕來了。”
李雲月給他倒了杯茶,他也是拱手之後,才接過茶杯,非常優雅地喝起茶來。
安七墨和安誌柏在旁邊坐下,就盯著何越鬆看!
李雲月忽地想起先前安七墨因何越鬆吃醋的事兒,難怪這家夥會主動與何越鬆說話,敢情是避免她和何越鬆太過親近呢。
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
李雲月悄悄在安七墨的大腿上,拍打了兩下,提醒他彆這樣盯著何越鬆看,挺不禮貌的,但安七墨全當沒看到她的提醒。
何越鬆放下茶杯,“這茶葉煎得不錯,茶水好喝。”
“嗯,我娘子的手藝,總是不會讓人失望的。”安七墨應聲。
緊接著他追問:“何夫子可婚配了?”
何越鬆麵上現出一抹尷尬之色,如同被人踩中了痛處一般,囁嚅了兩下嘴唇,才吐出兩個字:“未曾。”
“噫?何夫子該二十歲了,怎的還不婚配?你的母親不著急催促你嗎?男人啊,年齡大了就要成家,久不成家,隻怕旁人會說閒言碎語,你母親也不會安心吧?”
何越鬆的臉色越發尷尬,端起茶杯欲要飲茶,以掩飾尷尬,然而,杯中的茶水剛剛已經被他飲儘了。
李雲月在安七墨胳膊上打了下,“你儘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何夫子這般人才,自然是要挑選最好的、可心的女子,若沒遇上心上人,成婚也是折騰罷了。”
何越鬆附和:“是的,李夫子此言甚是有理。”
看著他們相談甚歡的樣子,此時安七墨就一個**,趕緊將這兩個人隔開,他們相處的畫麵,簡直太礙眼了。
尤其是這個何越鬆,明明知道李雲月是他的娘子,還這般讚同他娘子的話,究竟是何居心?
“娘子,我想喝茶了。”安七墨盯著何越鬆,卻對李雲月說著話。
“你去倒啊,茶葉放在哪兒,你也知道的。”
“娘子,人家想喝你泡的茶了,你泡的茶比較好喝,總不能你給外人倒茶,卻不願意給我這個夫君倒茶吧?”
李雲月悄悄瞪他一眼,這個男人,現在還真是得寸進尺了!
他還知道有外人在啊?就這樣讓人家看笑話?
終究,李雲月還是起身,親自給安七墨泡了一杯茶,也將何越鬆的杯子重新倒滿。
安七墨將茶杯捧在手裡,卻不著急喝茶,而是道:“阿月,這個茶杯,是你先前在集市上給我買的,你還記得嗎?當時你說,杯子杯子就代表一輩子的意思,對不對?”
“嗬嗬嗬嗬……是啊。”他到底是要鬨哪樣?秀恩愛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下次咱們買個一樣的一對杯子,你覺得如何?我記得你上街碰到杯子的時候,就格外喜歡看看摸摸,可見你對杯子頗有研究,且情有獨鐘。”安七墨繼續說道。
完全當何越鬆不存在。
“……”李雲月無言以對,她是個偽杯控,見到好看的被子都想要買,但不會像真的杯控那樣,非買不可,且家裡放著許多收藏。
“不如,我下次見到好看的杯子,都給你買回來好了。”安七墨見她沒說話,便如此說道。
李雲月笑道:“你開心就好,我都可以的,嗯。”
她一麵要應付安七墨的無理取鬨,還要一麵招待何越鬆,拿來點心給何越鬆吃。
看著他們夫妻兩互動的樣子,何越鬆感到有些尷尬,隻覺得自己坐在這兒,於他們夫妻來說,真是有些礙眼了。
他感覺有一點點的不自在。
李雲月道:“何夫子,你在這裡坐著,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了,你等會兒留在這裡吃了晚飯再走。”
說著,她徑直站起身來,往廚房走去了。
頓時,這個屋子裡,就隻剩下何越鬆、安七墨以及安誌柏,三個男性了。
何越鬆是安誌柏的老師,不論如何,安誌柏都是要對何越鬆尊重的。
當下他像個乖寶寶似的,安靜地站在安七墨身邊,保持著應有的沉默。
他心裡清楚得很,這個時候,說多少肯定錯多少。
何越鬆越發感覺氛圍奇怪,他站起來,道:“安公子,晚飯我便不吃了,家中有老母等著我回去吃晚飯,我這就告辭了。”
說來真是奇怪,他覺得與李雲月相處時,相當舒坦。
安七墨的為人,他也是聽說過的,誇讚比貶低要多很多,可今日相處下來,何越鬆隻覺得,這安七墨……一點也不好相處。
大抵是趣味不同,才會有這種感覺吧。
安七墨也跟著站起來,“何夫子就這樣走了嗎?不坐坐了嗎?阿月說了要留你吃晚飯,若你就這樣走了的話,隻怕她……”
這話的言外之意是,是李雲月邀請他留下來吃晚飯而已,他安七墨可沒有。
何越鬆內心詫異,為何這安七墨好像很厭惡自己的樣子?
自己曾做了何事,得罪他了?
“不留了,家中母親也在等我回去。”何越鬆禮貌道。
“那行,那何夫子就慢走了!”安七墨說著,從旁邊拿來兩個紅雞蛋,硬塞到何越鬆手上。
“你不留下吃晚飯,阿月心裡肯定會很過意不去,這兩枚雞蛋,就當是我們給你的回禮了,何夫子千萬不要客氣。”
何越鬆:“……多謝!”
拿了兩個紅雞蛋,他便走了。
安七墨看著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處,這才回轉身來,拿著熱開水清洗對方剛剛用過的茶杯。
安誌柏低聲問道:“哥,等會兒嫂子問起來,你咋說?我看何夫子親自送酒過來,是很有誠意的呀。”
“我也有很誠心地留他吃晚飯,但他不肯,硬說家裡有母親在等,我能奈何?”安七墨道。
安誌柏嘴角微抽,他雖然年齡小,但又不是傻子,剛剛完全沒見自家兄長非常誠心地邀請對方留下來吃飯啊。
看來,兄長還是介意先前自己給他說的話,對何夫子存著很大的敵意呢!
李雲月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隻見這兄弟兩個,坐在火籠旁邊下棋。
她奇怪地問道:“何夫子呢?”
安七墨看向安誌柏,安誌柏開口道:“何夫子回家了,他說他母親等著他回家吃飯,他母親年邁,需要陪伴和照顧,所以他就不留在咱們家吃飯了。”
“……哦,這樣啊,那還真是挺對不起他的,他送了好酒過來,咱們卻沒能請他吃飯,太失禮了。”
安誌柏又道:“我哥已經回了他兩個紅雞蛋,不算失禮。”
“是嗎?兩個紅雞蛋,也抵不上兩斤好酒啊,況且人家還是誠心來賀喜的呢,總覺得還是要留他吃頓晚飯比較合適。”
安誌柏也不說話了,安七墨更是不吭聲,兄弟兩個聚精會神地下棋。
“既然何夫子走了,那咱們的晚飯,就挪到晚點吧,畢竟我們剛剛才吃過飯,你們有沒有意見?”李雲月問道。
兄弟兩個哪裡敢有意見啊?當下點頭如搗蒜。
安誌柏倒是絕對護著自家兄長,哪怕當晚吃過晚飯,也沒提何越鬆是被自家兄長冷漠走的這事兒。
李雲月對此也沒有深想,畢竟何越鬆當初回鄉的原因之一,就是母親年邁、需要照顧。
這事兒便就這樣揭過了。
之後的幾天,有幾戶人家婚嫁,安七墨和李雲月也都送禮過去,在彆人家吃了飯,感受了下酒席的熱鬨。
很快就迎來了元宵節,元宵節結束,這年便算是過完了。
緊接著,真知書院也迎來了開學時間,當然,也到了李雲月再度給父母考試、以選拔學生進書院讀書識字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