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才剛坐下,後腳就收到了江為捎來的信件。
江為獻寶似的遞給江采:“少爺,葉小姐的信。”
江采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儘管他極力壓製,可還是從眼角眉梢溢出來。他咳嗽一聲,怪道:“你到底是我的人,還是旁人的人?”
江為摸了摸鼻子,“少爺與葉小姐,不就是一體的麼?”
江采瞪他一眼,清了清嗓子,“你先下去吧。”
江為一臉了然,“是,奴才告退。”
待江為走後,江采才打開信件。葉玉珠與他少時交好,遊學這三年,也一直有書信往來。江采是歡喜她的。
兩家人也都默認,日後要結為親家。
葉玉珠沒說什麼重要的,隻是些家常,詢問他這一路上可還好、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江采微微停頓,提筆寫回信。
他落筆又寫得艱澀,畢竟已經過去許久,他一回到家,忽然覺得哪裡便不同了。歎息一聲,隻好暫且擱置。
這時候,江采的貼身丫鬟雨晴進來。
雨晴福身行了個禮,“少爺,水已經燒好了。”
江采應了聲,起身去沐浴。他沐浴的時候不喜人伺候,但動作很快。待從浴房裡出來,洗去了這一身的風塵,整個人神清氣爽。這使得他氣質更為耀眼。
雨晴頭更低,掩飾自己微微的臉紅,將茶水與飯食一道遞上來。“少爺,你先用飯吧,這是夫人特意吩咐給你備著的。”
江采看向桌上菜色,全是他愛吃的。母親有心了,江采心中軟了幾分。
這是他的家,從小到大長大的地方。江采夾了口菜,不由得湧起一股溫暖之感。
轉瞬又想起葉玉珠的信,忽然又覺得,明白怎麼寫了。
待吃過飯,雨晴叫人把菜撤下去。江采邁步入書房,又提筆寫回信。
阿九過來的時候,他正全神貫注寫信。
阿九連敲了幾次門,都沒驚擾他。
阿九有些疑惑,提著裙子邁過門檻,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低聲詢喚:“少爺?”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進了側間的書房。阿九是六歲時便來了成國公府,與江采也算相識於少時。她在夫人那兒是沉穩得不行,唯有在江采這裡,還稍帶些少女的天真。
阿九躡手躡腳進了書房,看見江采正埋頭疾書。她便輕聲咳嗽提示,江采聽見這一聲,猛然轉過身來,一張臉上很是不自然。
“阿九,你怎麼來了?”
阿九捂嘴笑,指了指旁邊的東西,那是陸氏叫她送過來的新衣裳。“我替夫人給你送東西,哪曉得,阿采哥哥在做……”
她語氣促狹,將自己那些女兒家小心思全然掩住。
江采歎了聲,不知道說什麼,“你彆你……”
阿九隻有在打趣他的時候,才會喚他阿采哥哥。其實更多時候喚他這稱呼的,是葉玉珠。
江采手背捂嘴咳嗽一聲,“這三年,家中沒什麼事吧?”
阿九搖頭:“能有什麼事?都是很好的,如今少爺回來了,一切便更好了。”
阿九微笑,“東西既然送到了,我便先走了,不打擾少爺了。”
阿九看出了他在做什麼,給葉玉珠寫回信。
每回江采除了給家裡寫信,還會給葉玉珠去一封。
江采看著阿九的裙角出了門,消失不見。
阿九真的長大了。他想。
*
阿九回陸氏那兒複命。
“嗯,送到了。少爺正在寫字呢。”她寥寥幾語,不該說的也不說。
陸氏點點頭,很是欣慰:“待明年科考,阿采定然能高中。”
阿九笑著點頭:“是啊,少爺一定能高中。”
娘兒倆說著話,一切都好似稀鬆平常。
窗外又落起雪來,比昨夜的還大些。
誰也不知,明日是落雪,還是好日頭。
*
到傍晚時分,成國公趕回來,第一時間去見了江采。
“好啊,長大了。長成一個玉樹臨風的小夥子了。”成國公拍著江采的肩,感慨道。
父子倆又秉燭夜談許久,直到深夜。
第二日,陸氏身子竟然大好。許是因為江采的回來,叫她心情大好,連帶著病也大好了。除去還有些許咳嗽,已經沒什麼問題。請了大夫來看,也是說已經大好了。
江采與阿九一起在屋子裡等著,江采再三詢問大夫,得到肯定答案後,才鬆了口氣。
“多謝大夫了,來人,送大夫出門。”江采命人付了診金,搬了把椅子在陸氏身邊坐下。
他微繃著臉,語氣帶些說教:“母親可不能再疏忽了。”
阿九站在江采身後,看著他如此,不由得想笑。她笑意才剛出來,便聽見江采說:“你看,阿九都笑你了。”
阿九忙不迭搖頭:“我可沒有!我隻是在笑,夫人與少爺感情好呢!”
阿九沒成想江采會這麼說,回話有些急,臉上都紅起來。
陸氏笑著打圓場:“好,是我的錯。你彆打趣阿九了,她臉皮薄,經不起你打趣。”
江采咳嗽了聲,正兒八經道:“知道了,我不欺負她。兒子知道母親疼她。”
阿九聞言,頭低下去,咬著唇,臉更紅了。
陸氏笑了聲,說:“這幾日慧遠大師也回來了,明兒咱們去青空寺瞧瞧吧,到年底了,也該去上柱香。”
青空寺有百年曆史,在建國之初便存在,一直香火鼎盛。慧遠大師更是受人愛戴,這時節,奔著慧遠大師來的人多了去了。
陸氏能這麼說,自然是因為江遜地位不低,慧遠大師是會見他們的。
陸氏又道:“順便問問你們倆的姻緣。”
阿九抬起頭來,嗔道:“夫人!”
江采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阿九看出了他的不高興,也喚了聲:“母親,你的病還沒好呢。”
陸氏擺手,堅持:“已經好了,你都聽大夫說了,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