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勝利者(1 / 2)

這種恐懼從何而來,江采尚未找到答案。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了,他會玩手腕、耍手段,攪弄權謀詭譎,隻是眼神,也足夠陌生。

葉玉珠緊緊盯著江采的眼睛,而後才緩緩打量起這個人,從頭到腳。這個人和當初她認識的江采,相去甚遠。

是了,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三年。方麵家世相當,如今卻是雲泥之彆。

葉玉珠看著江采,眼淚湧出眼眶,終於喚了一聲:“阿采。”

江采聽著她的嗓音,與從前的靈動不同,如今帶了些沙啞,就像她如今的眼神,也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似的。

她不再是那個高傲的葉家嫡女,而如今,眼神躲閃,甚至有些惶恐。

江采看得心頭一刺,幾乎是立刻想起她從前的模樣來。

江采應聲,“嗯。”

葉玉珠轉過頭去,忽然為自己這一身的狼狽感到羞恥。她站在富貴的江采身邊,是如此的卑賤。

葉玉珠摟緊了自己的膝蓋,把頭埋進膝蓋裡,不看江采的臉。江采看著她這折落的姿態,不知道應當說些什麼。

江采想起自己曾經熱烈的愛情,和那個主動的葉玉珠。

他伸手,將人攬進了懷裡。

葉玉珠低聲的啜泣從他懷抱中泄出,斷斷續續的,可憐極了。

葉玉珠抱緊了江采,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她知道,自己不能放開江采。如果放開他,她就要回到泥潭裡打轉。她已經受夠了那些痛苦的日子,她不願意再這樣下去。

葉玉珠咬住自己的嘴唇,又出聲:“阿采,你彆趕我走好嗎?”

她抬起頭來,一雙眼中含淚,楚楚可憐,叫人無法拒絕。她的高傲儘數化作了楚楚可憐的柔情,江采幾乎沒有猶豫:“我不會趕你走的。”

葉玉珠得到他的答複,笑了起來。可惜笑容那麼慘然,一點也沒有開懷的意味。

餘光瞥見她手上的傷,江采呼吸一滯,“你的傷……”

葉玉珠觸到他的目光,立刻縮回手,像一隻受了傷的刺蝟。她目光躲閃,“被……打的。她們要把我賣了,我不願意……我……”

葉玉珠咬唇,閉上眼,聲如蚊呐:“我始終記著你,阿采。”

葉玉珠不算說謊,當她生活艱難的時候,總是想起江采來。她覺得江采是一個解脫,能救她的解脫。

如今她真碰到了這個解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鬆開手的。

江采看她這模樣,更加心疼,叫江為駕車回府。

江為從小就更與阿九親近,見此情此景,不由得為阿九起了些危機感。江為勸道:“爺,夫人那邊……”

經他的提醒,江采這才想起阿九來。阿九還在家裡等他回去。

可……他不能丟下葉玉珠。

興許是察覺到他的猶豫,葉玉珠更加攥緊了他的袖子,“我……我可以做奴婢,伺候你,你彆趕我走。”

江采心頭一凜,厲聲道:“叫你回府就回府,哪兒這麼多話?這事兒不許告訴夫人。”

他用的稱呼是夫人,他潛意識裡害怕葉玉珠知道他的夫人是阿九。

可葉玉珠並非愚人,她早就聽說了,江采與阿九成婚後,如何柔情蜜意。可這些原本都是屬於她的,她怨,她恨,她不可能就此放手。

葉玉珠在這些年的顛沛流離裡,學會了一件事:示弱。

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示弱。葉玉珠想。她低下頭,伏在江采膝頭,“我知道,你與阿九姐姐成婚了。我知道你們生活很幸福,我不是要打擾你們……阿采,我隻是想,活下去。”

仿佛字字泣血。

血泣到江采心裡,他喉頭一動,護住葉玉珠:“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放心吧。阿九她也不是那種人。”

儘管他這麼說,且用了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可江采心裡卻仍舊害怕,害怕阿九會知曉這一切,而後選擇拋棄他。

他不能被阿九拋棄。他想。

馬車趁著夜色停在了府門口,冷風灌著風雪一陣陣地催人。江采抱著葉玉珠,將她的臉掩沒在懷裡,進了門去。

往常,相爺回來都是先去找夫人的。可今日,卻聽說相爺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寶珠覺得奇怪,與福珠說起這事。福珠想了想,還是勸道:“說不定隻是尋常事,莫要想太多。”

她們說著,便見江采過來。他還未換在外麵時穿的衣服,寶珠更覺得奇怪,既然都回了一趟房間,竟然沒有換衣服。

寶珠搖搖頭,溜進門去告訴阿九:“夫人,爺回來了。”

阿九放下手中的活計,淡淡道:“回來便回來了,怎麼還要特意知會我?”

阿九覺得,他們成婚已經三年了,也不必要成日裡膩歪。她放下東西,待江采到門口的時候,迎了迎。

“今天似乎晚了一些。”阿九無心地說著,替他解了外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江采做賊心虛,咳嗽一聲,解釋道:“今日有些事,忙了會兒。”

阿九本來也不懷疑,聽他還特意解釋,更是翻過篇去。

阿九命人上熱湯,是她特意留的。江采道謝:“多謝阿九。”

江采應付著阿九,卻心不在焉。他一會兒擔心阿九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一會兒又擔心房裡的葉玉珠。如此交替,連熱湯都忘了吹。

“嘶。”江采吸了口氣,舌頭被燙到。

阿九忙不迭查看情況,“怎麼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江采搖頭:“沒什麼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公事,一時走神了。”

舌頭被燙得失去知覺,江采更加覺得在這裡待不下去。他借口還有公事要處理,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九沒多想,“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