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停步,聽見江采說:“今夜除夕,我們很久沒一起說話了。”
江采朝她走近,一把牽住她的手。這一下,阿九仿佛想起小時候。
她笑了笑,“好。”
剩下葉玉珠站在原地,空喚了一聲:“阿采。”
葉玉珠心中拔涼,卻又狠上心頭。
*
說是說話,確實也隻能說話。因為夜裡的行程不變,他們仍舊要去遊湖,原是還帶了江遜,如今江遜必然不去了。
江采與阿九說話:“我方才所說的,不過是些氣話。你也清楚的,你與玉珠,在我心中,是一樣的重要。”
江采說著,更加握緊了阿九的手,眼神真誠。
阿九隻是微笑,卻在想:人心裡真的能裝下兩個人嗎?即便能裝下,又真的能一碗水端平嗎?
到黃昏時候,一行人出發去往湖邊。江采為了補償阿九,竟與她更親近些。葉玉珠看在眼裡,恨在心裡。
待上了遊船,葉玉珠感慨:“我已經有許久,不曾見過京城的夜景了。”
阿九也看出去,一片燈火通明,甚是好看。
湖中遊船不少,湖麵原本風平浪靜,不知為何起了波浪。船跟著顛簸起來,幾個人恰好在船頭站著,被顛得左右搖晃,眼看著要掉下去。
好容易堪堪穩住,忽然聽聞誰家的船起了火,一時間又惶惶不安。不知道誰家的遊船撞過來,恰好撞上他們的。
阿九還未走進船艙,便被甩出去。葉玉珠也是,江采畢竟是男人,身量重些,倒是扶穩了。
一左一右兩個人呼救,江采心中一愣,他該先救誰?
她二人都不會水,可葉玉珠身體更差些。
江采如此想著,還是奔向了葉玉珠。
阿九有時覺得人生真是奇怪,怎麼總是重複做同一個選擇。簡直像淩遲。
江采遊向了葉玉珠,寶珠與福珠在岸上看著,隻能乾著急。
阿九嗆了好幾口水,感覺自己在往下沉,她甚至一瞬間想到了死。她今日要死在這裡了麼?
不知道是誰抓住了她,“彆擔心。”那人這麼說。
江采把葉玉珠帶上船,再回頭去找阿九,哪裡還能看見蹤影。江采心中一凜,喚道:“阿九?”
他趴下來,聲音忽然帶了些淒愴,有一種失去的感覺湧上心頭,“阿九?”
江采忽然感覺到恐慌,直到有人浮出水麵,將阿九也帶上來。
“這是貴夫人麼?所幸沒什麼大事。”那人說。
江采心裡石頭落地,甚至沒顧得上看那人到底是誰,“是,多謝仁兄。”
“阿九?阿九!”
葉玉珠尚且醒著,可阿九卻昏了過去。葉玉珠看著江采,也跟著倒頭,裝作昏了過去。
一時間慌亂無比,直到船靠了岸,即刻帶二人回府看大夫。
阿九更嚴重些,江采便守著阿九,等她醒過來。
這正合了葉玉珠的心意,葉玉珠叫住那個大夫,與他竊竊私語。
阿九轉醒是一刻鐘後,她看見床邊坐著的江采。江采麵露喜色,“阿九,你醒了?”
阿九收了收下巴,“嗯。”
她正不知該說些什麼,忽然聽見葉玉珠的丫鬟來報:“爺,姨娘有孕了!”
一時間靜默。
江采從椅子上彈起來,“什麼?真的嗎?”
丫鬟點頭:“是真的,大夫親口說的。才兩個月呢,你快去看看姨娘吧。”
江采被初為人父的喜悅衝昏了頭,急不可耐地衝出去。屋裡剩下阿九一個人,寶珠上前送茶:“夫人……”
阿九搖頭,她也曾經很想要一個孩子。可是……大抵是真的沒有緣分吧,或許她與江采,也是真的沒有緣分吧。
“扶我起來,咱們也去看看吧。”
寶珠隻好照做。
等她到屋裡的時候,江采正捧著葉玉珠的手,喜色難收。這更刺痛了阿九的眼。
阿九道喜:“原以為是大壞事,結果是大好事,恭喜妹妹了。”
葉玉珠赧然笑起來,珍而重之地摸著自己肚子,“可不是嘛,真是叫人高興。”
大夫已經被送了出去,他二人含情脈脈。阿九捂嘴咳嗽一聲,“我怕過了病氣給妹妹,還是回自己那兒去吧。”
甚至沒人理她。
阿九轉身出了門,隻覺得寒風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