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一更(1 / 2)

倒沒人回來稟報說江采死了。

那人隻說:“回夫人的話, 江大人昏過去了,請了大夫,已經穩住了傷勢, 沒什麼大礙了。”

“下去吧。”

福珠似乎鬆了一口氣,她看向久娘, 不?知道應當說些什麼,久娘也不?說話, 主仆二人長久地沉默著。

這一日都沒見到陳照非。

久娘在夜裡才後知後覺問起, 她醒的時候, 侯爺便已經不?見蹤影。她原以為,又?是進宮去了, 但到夜裡也沒回來, 觀海也不?在。她才多?嘴問了一句。

下人回說:“侯爺出門辦事去了,說不許驚擾夫人, 此去快則兩三月, 短則一兩月, 夫人可以慢慢審視。”

聽見最後二字, 久娘無端端臉紅起來。她彆過臉,隱藏這不?自然的情緒, “哦。”

叫她審視, 乾脆麵也不?必見了。

她歎口氣, 吩咐小廚房上菜。

*

江采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這一個夢是難得的長久以來的平和的夢, 不?再是噩夢。他醒過來的時候, 隻覺得心口疼痛不?止。

記憶一瞬間回到他的腦子裡,他想起一切,下意識伸手去碰觸自己胸口。這動作牽扯著肌肉, 又?引發一陣疼痛。

江為在一邊守著,被他吸氣的聲音吵醒,臉上急切:“少爺,你醒了!”

江采看著江為,江為從小隨他一起長大,如?今也不?再是毛頭小子了。他的目光從江為臉上移開,又?到這房間,這是他一直熟悉的地方,那時候有他的父親他的母親,還有阿九。如?今什麼沒有,隻剩下這一座空蕩蕩的陌生的房子。

江采想著想著,又?再度睡過去。

江為嚇得不?輕,他已經睡了一夜才醒。江為忙不?迭去請大夫,大夫來看後,卻說沒什麼問題。

但江采沒醒,他又?睡了整整兩天。

兩天後,江采再度醒過來,而後開始吃藥,調養身體。

他迫切地想好起來,但這過程仍舊花了不?少時間。

久娘再見到江采,已經是一個月後。他原本很早便想出來,被江為攔住了,他那時走路都不大順利,又?如?何能出來?

何況入秋後,一天比一天更涼,蕭瑟寒風往人身上一吹,都覺得好冷。

反正好說歹說,甚至連死去的陸氏都搬出來了,才把江采勸住了。如?果再勸不?住,隻怕江為要拿繩子把他綁起來。

但江為從不?怪阿九,他明白阿九的痛苦。他隻覺得,少爺不應當再這樣下去,過去的事情或許應該讓他過去。

但他也勸不?住說不通,隻能唉聲歎氣。

久娘這一個月的日子過得很平靜,和平時沒什麼兩樣,隻不過少了某個人時常的出現,多?少有些不?習慣。

江采又?重新站在她的門前,說要還欠她的第二樁,請她動手,打他一個耳光。

“我不?願意臟了我的手?。”久娘這樣說。她神情很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這目光讓江采心裡一痛,他苦笑一聲,低聲道:“也是。”

最後了還是自己動手,當著久娘的麵,甩了自己十個耳光。

江采臉上清晰的巴掌印浮現出來,看熱鬨的人不知道發生什麼,竊竊私語。

“這樣可算?”

“算不?算,自在你心,你何必問我。”

江采笑容戚戚,“是……”

久娘說完,轉身進?了門去。江為扶著江采起身,“少爺,算了吧……”

江采搖頭,不?,不?能算了。怎麼能算了,若是這麼算了,他怕若有來世,也不?能重新來過。

江為攙扶著他,從人群中走出去。

這等大事,自然為好事者所傳開。各種猜測,各種版本,傳得神乎其神,一時間,引發眾人諸多?感慨。

剩下的江采不?知道怎麼做了,他總不能叫阿九把他關起來,阿九不?會同意。他思來想去,隻好每日在她門前跪兩個時辰,風雨無阻。

每日都有很多?人前來圍觀,第一日阿九出來看了一眼,之後乾脆連麵都沒露過。他麵對著那扇緊閉的門,麵對著周圍無數人的眼光,有冷風從脖子吹過,膝蓋磕在地上是冰冷的,沒有溫度的。

江采閉上眼,不?禁想,那時候阿九在想什麼呢?

他試著去猜測,越想越覺得自己做錯。

他想起小的時候,陸氏還在的時候,陸氏很喜歡阿九,但更喜歡他,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起。

那日子再不?會有。

再不?會有了。

江采猛地睜開眼,眼睛酸澀,不?禁又?想:倘若時間能重來……

可時間並不?能重來,蕭瑟寒風一日比一日凜冽,在這日子裡,冬天踏著步子靠近。

陳照非還沒回來。

久娘不?禁想提筆給他寫封信,可又想,若是他已經在回來的途中,那這信興許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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