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私底下也找她說了這個事,說她的婚事大可不比急於這兩三年,如今羅家的日子可謂是蒸蒸日上,她們家三郎將來還能有多大的前程,如今尚未可知,他若能一飛衝天,二娘還愁覓不得如意郎君?就算隻是尋常小富,也可幫她尋一個家世清白人品端正的,年齡就算比二娘少那二三歲也是無妨,家中清貧些也是無妨。
隻是讓二娘平日裡要行端坐正,小心是非,莫要壞了名聲。隻要能有好名聲好家境,年長幾歲根本也不礙什麼事。
大娘這些話說得推心置腹苦口婆心,卻不想那羅二娘聽了半天,竟回給她一句:“阿姊,我並不想嫁人。”
大娘一愣,問道:“為何?”
二娘道:“嫁人以後,如何還能有如今這般舒心的日子。”
大娘一聽,便知她是害怕了,當即笑道:“你倒還當自己是一隻戀窩的鳥兒呢。從前有耶娘在上,後來又有我幫你頂在前頭,如今倒是又賴上三郎了,你呀你,什麼時候才能自己立起來?”
三月十五這一日,又到了羅家*蛋糕的時候,兄弟姐妹幾人早早就起來忙活了,大娘和林五郎照舊過來幫忙。
自從上一回羅用讓他的那些弟子上門去幫林家做過兩天農活以後,林家那邊就消停多了,大娘他們兩口子也不需再天天看那老兩口的臉。
姊弟幾人一起在灶房裡做糕的時候,大娘就把前些天二娘跟她說的那幾句話,當玩笑說了。
“下回再有什麼心裡話,我可不敢跟你說了。”二娘有些羞惱。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怎的還能不想嫁?”林興樂這會兒正坐在灶後燒火,聽到這話也是笑了。
“阿姊若是不想嫁,那不嫁便是。”羅用這時候也笑著說道。
“莫要說那不著調的。”大娘隻當他是在說笑。
“我這話可是當真,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最要緊是活得舒心,嫁不嫁人哪裡又有那般重要。”羅用又道。
“若是不嫁人,將來那身後事又該如何料理,又何來子孫供奉香火?”林興樂不明白羅用為何能說出那樣的話。
“生時都活得不舒心,又談什麼身後事,阿姊若是不嫁人,將來她的香火自然就該由羅家的兒孫供奉。阿姊你且安心,那些不孝兒孫若是不肯供奉你的排位,到時候我收到多少香火,都分予你一半。”羅用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
非是他故意想要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隻是在這封建社會,女子離了家庭,便無可立足之地,不是依靠娘家,就是依靠婆家,若是兩頭都靠不住,那麼這個女子的人生注定就要悲慘。
曹公的那一句:“繞樹三匝,何枝可依。”用來形容當世那許多女子的命運再合適不過。
羅用說這些話,不過也就是為了安二娘的心,告訴她無論將來如何,她的娘家絕對是很靠得住的。
聽他說了這些話,二娘的眼眶便有些紅了,大娘心中也是五味雜陳。須知就算是從前耶娘在世的時候,也從未對她們說過這樣的話,世間又有幾個女子,能有這樣的福分,能聽得到這樣的話?
那林五郎看看羅二娘,又看看羅大娘,登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一時間灶房中便有一些安靜下來,隻餘下羅二娘揮著筷子噠噠噠打發雞蛋的聲音。
“敢問三郎,你家這糕可是做來賣的?”這時候,灶房的木門被人敲響,聽聲音,是那杜七郎的仆從。
“你可是餓了?儘管拿幾個過去吃便是。”羅用開門讓他進來,笑眯眯問道。
“我聽你們村裡的小孩說過,你這糕是賣一文錢一個?”那仆從又問。
“正是。”見對方這麼堅持,羅用便順口應下了。
“你給我拿二十個。”
片刻之後,杜七郎那屋,隻聽木門吱嘎一聲打開,那仆從便捧著一小盆紅棗紅糖雞蛋糕進去了,登時香味撲鼻。
“郎君你看,這糕跟我們從前在長安城吃過的那些糕餅都不一樣,又鬆又軟,一個才要一文錢,比那蜜芳齋的不知要便宜多少。”那仆從一臉高興道。
“鄉下地方,物價自然不能與長安城相比。”杜七郎這時候也從炕上爬起來了,還在矮桌上擺了熱水,就等著吃糕了。
“郎君你嘗嘗看,當真是有些不同。”
“你也吃。”
主仆二人對坐而食,狠狠體驗了一把物價差距的美好。
“郎君,不如我們還是等過了二十五那日再走?”
“甚好。”...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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