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殷大娘失蹤已有五六天,如今要找,哪裡又有那麼容易,這時候又不像後世那般處處都有監控,於是便隻好四處找人去問。
西坡村村人這一年多時間因那做豆腐的買賣,倒也時常往來於離石縣,各自都有一些相熟,進得城後,大夥兒便各自打聽消息去了。
羅用的那些弟子聽說了這個事也紛紛出來幫忙,他們認識的人就更多了,最近這段時間因為不少城中百姓都到他們那裡去拿手工回家做的關係,與許多人家都有往來。
田村正領著殷大郎夫婦先去報官,羅用則向他們打聽清楚了殷大娘之前住過的那個小院的位置,與一名弟子同往那邊去了。
那院子的主人家在他們這些人進城不多久便已得到消息,昨日那殷大郎在城中兜兜轉轉,找了大半天,如今這離石縣中都已知道他們西坡村丟了一個女孩兒,這主人家也是生怕攤上事兒,羅用過去的時候,院子裡空蕩蕩的,隻一個老翁出來給他們開門。
“阿翁,我乃西坡村的羅三郎。”羅用對他拱手道。
“我知你是羅三郎,去年你還給我家盤過炕,那殷大娘的事,我實是不知,不過是租個屋子給他們,怎知好好的竟是把人給弄丟了。”那老頭見來的是羅三郎,似也並無要追究他們的意思,便開門讓他二人進了院子。
“我知此事與你並不相乾,眼下最要緊,便是要把人給找回來,老翁你知道多少便說多少。”羅用言詞懇切道。
“唉,談何容易。”那老頭也是歎氣,孩子都丟了這麼多天了,如今隻怕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那孩子也是命苦,她舅母實是個不像話的。”這時候,從屋子裡又走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她對羅用二人說道:
“恁大的小娘子,怎好叫她一個人住在外頭,隻我與她有些往來,也不好推辭得太狠,隻好答應叫她在這裡住上幾天,哪知竟還能發生這樣的事。”
“那自稱白姓人家的主仆三人,你們可曾得見?”羅用問道。
“未曾見過那白姓父子,隻他家那仆人卻是來過一回的,也沒多留,到殷大娘那屋看過一眼便走了。”那老婦言道。
“你可知殷大娘在這屋子裡做的是羊絨毛衣褲?”羅用問道。
“依稀也是知道一點的。”那殷大娘整日關了門窗乾活,也不嫌屋裡頭暗得慌,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左鄰右舍都有傳言,說那西坡村的小娘子是躲在這裡偷偷幫人織毛衣來的。”
“你是聽誰說起的此事?那人可知道白氏主仆三人?”羅用連忙問道。
“嘶……當初是聽誰說的來的……”這老婦人一時想不起來,便問院門外頭圍起來看熱鬨的那些鄰居:“你們還記得當初這個事是誰先說起來的?”
“不就是那棺材鋪的鄭娘子。”有人當即就說了。
“你們最後一次見著那殷大娘是在什麼時候?”羅用也問門口眾人。
“初四那天晚上,我在巷子口遇著她,她還問我,住在西坡村的那些定胡人這兩天開始運貨進城了沒有,說是要跟他們一起回村。”一個年輕的媳婦子小聲說道。
“多謝各位了,我這便去棺材鋪找那鄭娘子問問看。”羅用向眾人道謝。
“他家的棺材鋪就在隔壁巷子口那裡,出了這個巷子往左邊一拐就看到了。”眾人熱心為羅三郎指路。
待他二人去了那家棺材鋪,那鄭娘子便說,自己曾經見過那三人與秦氏夫婦接觸,又見過他們在城中收羊絨,所以那一日他們來隔壁巷子租房的時候,她就猜想這房子定是用來做這個。至於那白氏主仆三人的來路,她卻並不清楚。
鄭娘子說完了這些,又有幾分欲言又止的模樣,羅用等人再三追問,她才道:“初五那日清晨,我當家早起開店門的時候,見你們那西坡村的小娘上了一輛馬車。昨日見那小娘的父親在城中四處找人,方知那小娘竟是丟了,他便一直與我說,當時若知曉那幾個是歹人,定是要上去攔一攔。”
“哎呦!我的大娘啊!!!”這時候,殷大郎夫婦已是報完官從公府中出來,聽聞羅用這邊似是打聽著了什麼消息,急急趕過來,結果聽到的便是這樣的一番話,一時便又痛哭起來。
羅用見他二人那般,不禁也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此處既已打聽不到有用的消息,他打算再去城中各酒肆客舍看看,興許有人對那三人有印象。
哪知這時候卻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羅用回頭一看,見是一個銀發蒼蒼身軀佝僂的老婆婆。
“阿婆可是知道些什麼?”羅用問她。
“那一日我在巷口賣草鞋,那人在路邊收羊絨,我聽到有幾個路過的商賈,喊他馮四,過一會兒又見兩個賣菜的過來,喊他孫大,當時還道自己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了,如今想來,定就是那行騙的歹人。”那老阿婆的手掌看起來乾枯瘦小,抓在羅用的小臂上卻相當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