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就能提前知道?”廳中有人奇道。
“我又怎會提前知曉?不過就是有些擔心而已,那殷大娘既有一身讓人眼饞的技藝,自然就有有人覬覦,平日裡自當要有些防人之心才是,不單是殷大娘,村中其他會織毛衣的小娘子,還有會做豆腐的村人,也都要小心著些。”羅用提醒眾人道。
“哎呦……”被羅用這麼一說,就連村裡那些大老爺們都覺得自己的處境不太妙。
“越是在這種情況下,村人之間越是要同心,決不可為了一己私利背信棄義。”田村正這時候說道。
他這話一出,眾人不由又把目光放到了殷家那幾人身上,聽那殷大娘說,那幾個歹人並未學得那織毛衣的手藝,隻那殷大郎兩口子竟然這麼不把這門手藝當回事,兩眼光光就知道奔錢去,差一點就把全村的閨女都給坑害了。
在村人看來,這門手藝一旦傳將出去,她們村這些閨女的身價頓時就要往下跌一跌,不定又有多少人要錯過好姻緣,這不是害人終生是什麼?
殷家那幾人這時候俱是垂頭,一幅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用說,在經曆過了這件事之後,他們家在村中的地位必然是要大跌。
隻眼前這問題要怎麼處理,那殷大郎兩口子雖是被豬油蒙了心,卻也算不得什麼壞人,說難聽點,這件事若是換了其他村人,那些人也未必個個都能看得清扛得住,不過是個普通農戶,你也不能用道德楷模的標準去要求他們,羅用與他們也是關係平平,並未想過要將自己的背後交給他們,對他們自然也就沒有很高的要求。
羅用把目光投向村中那幾個老人以及田村正,結果發現那些人都在看他。
“咳。”羅用摸了摸鼻子,問田村正道:“這一次殷大娘為歹人所擄,我們西坡村的村人齊心協力,都幫了不少忙,村正你看,這殷家人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田村正看了羅用一眼,似是不滿他的不痛快,到這種時候竟還要給那殷家人留臉麵,明明是謝罪,卻硬要說成是道謝。隻那羅用的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他便也不好再去反駁,於是順口道:
“錢財一事自也不必提,既然村人先前為殷家出過力,那殷家便以勞力相報吧,村中便有石磨,便叫他二人給大夥兒推磨一月,你們看可好?”
“……”眾村人哼哼唧唧,似是都有些不滿。
“就這麼辦吧。”這時候炕上又有一個老者出聲道:“殷大郎兩口子雖有貪心,卻並無歹意,終究還是被那奸人所蒙蔽,便罰他們推磨一月。”
“依我看,還得先找殷大娘她舅家算過賬再說。”
“對,真當我們西坡村的人好糊弄!”
“明日便去!”
“也叫那些有心想要學樣的都看看後果。”
“對!這個事情我這幾日想起來,也是越想越怕。”
“狠狠整一整,定要絕了這苗頭才好。”
一說起那殷大郎兩口子被自家親戚所騙的事,村人便很是義憤填膺,主要他們也怕這樣的事情將來有一天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這時候就一定要擺出一個強硬的姿態來。
一群人約好了時間,第二天一早便殺往那殷大娘舅家,一群西坡村的漢子,扛著鋤頭扁擔殺將過去,將那秦四郎兩口子好一通收拾,不僅叫他們把吃進去的錢都給吐了出來,另還賠了些。
這些錢,便被他們拿去西坡村村口剛修好的許家客舍,叫了些酒菜,一群漢子甩開膀子吃了個乾淨。
也甭管那口裡心裡是個什麼滋味,隻管大口嚼肉,大口吃菜,這過日子,哪裡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他們西坡村總共就這麼二十來戶人家,其中還有不少人丁凋零的,不團結自己人,他們還能指望誰。
次日,那殷大郎夫婦在草亭那裡幫人磨豆漿,不少村人都拿了自家浸好的豆子過去,羅用也拿了些豆子過去。
倒不是羅用貪這點免費的勞動力,他拿豆子過去,隻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謝罪也好,感恩也罷,他表示自己願意接受了,所以才拿豆子過去給他們磨。
剛開始,村子裡也有不願意拿豆子過去給他們磨的,後來被相熟的村人勸一勸,態度基本上也都軟化了下來。
一直推磨也是很辛苦的,殷大郎兩口子接連勞累幾日,身上就有些沒力氣了。
這一日,殷家老爺子背著手來到草亭這邊,推開正在推磨的長子,自己上手去推起了磨盤。
“阿耶!”殷大郎兩口子俱是落下淚來。
“哭個甚,當心鹹了村人的豆腐。”殷老爺子罵道。
又一日,殷三郎兩口子也去幫忙,一家人輪換著推磨,將草亭那口石磨推得片刻也不停歇。
數日後,又有與他家相熟的鄰人過去幫忙推一推……(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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