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兄想找什麼樣的?”那媒婆登時來了興致,就算牽不成紅線,能給相熟的人尋個活兒做做也是很好的,再說這羅家兩姐弟的事情,原本她也沒指望隻跑一趟兩趟的就能有什麼眉目。
“乾活利索的,話少的。”四娘立刻說道。
“這事你說了能作數?”對方有些不太放心,畢竟這羅四娘也就是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雖然說這年頭十來歲的丫頭小子們個個都能幫家裡乾活,再過幾年就能結婚生子了,但是要說拿主意,那可早著呢,大事小事還不都得家裡頭的老人說了算。
“你若有合適的,便領過來叫我阿兄瞧瞧。”這件事四娘現在確實也是做不了主。
“行,我過幾天就把人領來。”媒婆聽她這麼說,反而覺得靠譜了,這小四娘若說這事她自己就能做主,那她才不信。
“阿婆,你可要走了?”這時候,有個年輕後生跑到羅家院子這邊,喊了餘阿婆一聲。
“哎哎,這就走。”餘阿婆連忙起身。
“那可說好了,我這兩日便把人帶過來,你可要記得與你阿兄說說這個事。”臨走前,她又叮囑四娘。
“餘阿婆安心,我記性好著呢。”四娘笑嘻嘻道。
餘阿婆與那年輕後生一起出了羅家院子,下了羅家前麵那道小土坡,出了村口,便看到有兩輛牛車等在那裡。
這兩頭牛裡頭,其中還有一頭是餘阿婆幫忙買的呢。
前些時候黃河對岸有人趕了一群大牛小牛來他們這邊賣,都是一些好牛,價錢也實在,餘阿婆想到自家兄弟早前跟她念叨過想要買頭健牛的事情,那回她瞅準了,便與城中幾個相熟的人家借得錢來,幫她兄弟買得了一頭好牛。
她兄弟就是小河村中的一個普通農戶,餘阿婆的娘家就在小河村,開皇二十年嫁去離石縣,那時候也正當是天下太平百姓富庶的好光景,哪曾想那好日子才剛剛過了沒幾年,這天底下就越來越亂了。
從前城裡頭日子難過的時候,餘阿婆一家沒少受她兄弟的幫扶,轉眼這大幾十年過去,如今天下又太平了,離石縣城漸漸地又富庶起來,餘阿婆的兒子兒媳也都能掙錢,自家院子裡又租了兩間小屋出去,每月也能有幾個進項,餘阿婆每日東家走西家逛,若能說成那一樁量樁的親事,也是能有一些進項。
這日子眼瞅著是一日好過一日。
可惜她家那口子沒有享福的命,當初最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怎的就不能再多活個三五年呦……
“阿婆,你可是哭了?”前頭趕車的後生問她。
“無事哭個甚。”餘阿婆笑了笑,問那後生道:“今日的草紙可賣得了好價錢?”
“還是原來那價錢,我耶娘都說,等再過些時日,怕就沒有這麼好的價錢了,現在整日就想多做些草紙。”那後生回答說。
“莫要累得狠了,還是身子要緊。”餘阿婆言道。
“也沒有那麼累,比種地輕省些,自打有了這頭牛,又能拉車又能拉滾子,省了許多力氣,我翁婆都說阿婆幫咱買了一頭好牛。”那後生說道。
“這有甚,下回還要買些什麼,都與我說,我幫你們尋摸。”餘阿婆樂嗬嗬道。
牛車在黃泥路上慢悠悠走著,天上太陽很大,路上的行人卻並不怎麼嫌熱,頭上戴著大大的鬥笠,一路上有說有笑。
待他們行到了小河村,映入眼簾的就是大片大片的莊稼地,還有河灘上那許多正在造紙的村人,在小河村兩旁的石灘上,曬著一架架的草紙,夏風拂過,帶來陣陣秸稈的清香……
此時此刻,離石縣外,有一行人正沿著城門外的土路緩緩向著城門口走來。
細看那些趕車的人,一個個麵色黑黃,衣著簡陋,他們有些人趕著牛車,有些人趕著驢車,還有些人則是自己推車,一路上風塵仆仆,汗水浸透了衣裳。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車上裝的是什麼?”守門的官兵見到這些人,便把□□一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離石縣城的城門也有官兵把守,但並不是每一個進出城門的人都會被攔下問話,一般如果是當地的熟麵孔他們肯定就不問了,至於那些騎著高頭大馬錦衣華服的,他們一般也不問。
這些人顯然也是沒見過什麼世麵,被守城的官兵一問,有幾個人麵上就現出幾分瑟縮,好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一般,還有那一兩個傻大膽,擺出一副隨時準備跟人乾架的陣仗。
“我等乃是潞州人,車上裝的全部都是油紙。”隊伍裡麵走出來一個身材削瘦的年輕人,伸手將自己的路引捧到那名問話的官差麵前。(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