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又何需懼怕那些牛鼻子老道?
“郎君,我們何日歸家?”馬車上,健仆滕超問羅用道。
“再二三日便歸去吧。”羅用回答說。今日十四,羅用覺得十七八那時候啟程比較合適,之後的兩三天,他就想逛一逛這長安城的東西二市。
據說那東西二市包羅萬象,應有儘有,正因如此,後來人們才把物什稱作東西。
前幾日羅用因為要在家裡坐等聽宣,於是便也沒怎麼出去走動,這時候正事辦完了,自然就要四處逛一逛。
還有那喬俊林……
羅用也是有些憂心,積極進取當然沒有問題,但那小子好像是把自己當成了金剛不壞。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會壞的,陶器會壞木器會壞,石器玉器會壞,金器同樣也會壞。
一個人若是受了傷,身體上的傷口往往比較容易康複,心靈上的就很難,它會一直停留在你的生命中,無論時間過去十年二十年,當你再次回頭去看,那些傷口依舊還在那裡,依舊還會隱隱作痛。
現在的喬俊林並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的那些所謂應酬,正在少年人稚嫩沒有防備的自尊心上麵劃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這些傷口也許要過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愈合,也許會比他的生命還要長。
羅用想了想,對趕車的滕超說道:“去杜府。”
“可是要去尋那杜七郎?”滕超問道,要知道這長安城中可不止一個兩個的杜府,他從前與自家郎君在長安城中求學謀官的時候,也沒少四處走動。
“正是。”羅用說道。
喬俊林那事,除了杜惜,羅用一時也找不到其他人幫忙了。要說炒作宣傳一事,羅用目前還沒聽說過比杜惜更能耐的人。
馬車行到杜府,健仆滕超下車去與門房說了幾句,言自家郎君乃是離石羅三郎,與貴府七郎乃是故交,近日來京,特來拜訪。
那門房亦曾聽聞羅三郎之名,也知道他與杜惜確實有些交情,這時候便遣了一個少年小廝前去傳話,又將羅用請到府中用於待客的廳堂。
無論家主見與不見,讓客人在外麵等候總是十分失禮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讓他們以禮相待,羅用現在,基本上也算是有了這樣的資格。
想到皇帝賞賜的那些絹布不知道什麼時候送到,羅用便讓滕超先回家去等著,他這邊見過了杜惜,再自己回去便是。
就在羅用在杜府某個待客的小廳等人的時候,在距離杜府不算太遠的高牆之內,皇宮之中的某個地方,此前與羅用打過照麵的那名道人,這時候正與一少年麵談。
“依道長看來,那羅三郎如何?”這少年錦衣華服,在這皇宮之中亦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還能接待外客,不用說,肯定就是皇子了。
“通透有加,謀略不足,非謀士之才。”那道人即便是在年輕皇子麵前,也依舊端著他那一副高人架勢,很多人偏就吃這一套,你若是不端著點,人還不拿你當回事。
此時,這道人麵對眼前的年輕皇子,麵上雖也有幾分恭敬,心裡卻存了鄙夷:
著實是愚不可及,那棺材板兒連你老子的麵子都不給,難道還能跑來給你當謀士不成。如此蠢笨,如何能與他那些兄弟相角逐,押寶在這一位身上,根本毫無勝算,看來還得另尋出路。
身處在這權力中心,即便是身為皇子,也難免會被人利用算計,當今聖人總想保他這些子嗣周全,但是到了最後,真正周全的又有幾個。
後世的人一說起這大唐朝,這長安城,總是一派的繁華印象,卻很少有人會去深究,在這些繁華背後,究竟暗藏著多少陰謀詭計,血腥屠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