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天橋(1 / 2)

南北雜貨 報紙糊牆 7969 字 6個月前

如今在這朝堂之上,羅用的棺材板形象已是深入人心,倒並不是說他這個人的脾氣有多麼臭,主要就是難搞,典型的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瞅著是個頑固不化的模樣,偏又有幾分精明,又少有貪念,膽子又大,尋常計策在他身上根本不好使。

這朝堂上的形勢也是瞬息萬變,早前那些新式紡織機剛出來的時候,看朝中一些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卸磨殺驢,將羅用拔了去。

如今那些人倒是又消停了,聖人對羅用隱有回護之意,卻又並不十分提拔他,朝中不少人心裡都有猜測,聖人應是打算要把羅用留給將來的新君。

這也是帝王常有的馭下之術,倘若聖人如今重用羅用太過,那麼將來等他到了新皇帝手底下,就容易驕矜,起/點高了要求自然也就比較多,一旦不能得到滿足,就會與將來的新君生出間隙,甚至有可能成為禍端。

所以老皇帝現在就是不肯很重用他,一直磨著他,待他日新君上位,再一舉將他提拔上去,那麼羅用就會對新君有感恩的心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絕不會輕易就起不滿的心思。

這些個手段說白了,也是有點把人當傻子的嫌疑,不過你既然要在這朝堂上做官,那就得按這朝堂之上的套路來。

不管怎麼樣,對於羅用來說,也算是前程可期,朝中許多人也都是這麼認為的。

這回朝中有些人要羅用發個公文,禁止長安縣以及萬年縣百姓亂穿各種顏色的衣裳,這件事說大不大,也可以說就是個慣例,走個過場而已,羅用偏就不乾,到最後那些人竟也沒奈他何,隻好不了了之。

近來,已經有不少郎君叮囑家裡的青年,讓他們沒事彆去碰那塊棺材板兒,免得自討沒趣,下不來台。

羅用這個人雖然隻有二十多歲,看起來就是一個尋常年輕官員,但現在無論是他在這朝堂之上的穩固程度,還是他行事作風中所展現出來的胸襟氣度,皆不是尋常年輕官員能比。

從前眾人看羅用,不過就是一個頗有聰明才乾的農家子弟罷了,如今已是大不相同,長安城中不少飽學之士,對於羅用這個人的學問都是認可的,主要就是他的算學特彆出眾。

羅用在機器坊教習算術,去聽過的人都說極高深,若是於這算學一道並不很精通的話,那便根本聽不懂了。

時至今日,在這長安城中,依舊還是有不少人將羅用和他所傳播的學問斥為小道。

然而他這小道又著實十分地來錢,眼下長安城中這許多學校,工學雖然開設時間最短,卻是最為闊綽,不僅夥食標準比其他學校高出一大截,四季衣裳發得勤快,學校對於旬考月考所設立的各種獎勵,其他各學皆是望塵莫及。

那工學裡麵的考試獎勵,不僅是總成績好的人能拿到,單門成績好的也能拿到,甚至在一些考卷上還常常能看到獎勵題。

那獎勵題的意思,就是說不管你整張卷子拿多少分,隻要那一題做對了,就能拿到相應的獎勵。

在如此豐厚的獎勵製度之下,工學中這些學生的學習積極性,也不是其他幾個學校能比的。

當然這個學校的掙錢能力,也不是其他幾個學校能比的,他們現下還在對那新式織布機進行不斷的調整和改進,有一些精密零部件隻有他們能造,光靠賣零件每月的收入就很多。

南北雜貨那邊有個雕版匠人,他家有一個兒子便在工學,也不算十分拔尖的學生,每次旬考月考的,常常也能拿些價值十文二十文的竹簽子回去。

那竹簽子在長安城中許多商號都能花用,學生們愛去哪一家便去哪一家,隻管拿它換了自己想要的物什,每月月底,這些商號再與工學結算。

南北雜貨這邊負責雕版的匠人總共有十幾個,就在後院一間大屋裡乾活,一日能管兩頓飯食,工錢乃是按件計算。

尋常雕刻一個模板多少錢都是定好的,若是活計做得漂亮,也能得些獎金,有一些要出書的小娘子,甚至還會指定匠人為其雕刻。

這些匠人在南北雜貨乾活,每月裡得個幾百文錢,也算安穩。

不過他們也都是要養家糊口,大抵都過得十分節儉,對於那個時常能從兒子那裡拿到竹簽子的匠人,也都是比較羨慕的。

那一個竹簽子十文二十文的,主要便是從南北雜貨鋪子裡換些醬料,於是那一大家子人吃醬便有著落了。

有時家裡若是不缺醬,便可換些糕餅回去,家裡的小孩哪有不愛的。

這一日,恰逢旬考之後,那工匠來到南北雜貨這邊乾活,依舊是滿麵春風的模樣。

“你家二郎可是又考得了獎勵?”有人問他。

“操作課評分進了班上前五,得了二十文,這回旬考又有一個獎勵題,問這長安城城牆高幾許、坊牆高幾許,早前我曾與他說過,這回他便答對了,又得了十文錢。”那匠人一聽有人問,便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心裡也是高興,很想跟人說說。

“這便得了十文錢?”其他匠人紛紛道:“這題我也會哩。”

“我兒亦是這般說,道這是他們工學給學生們發福利呢。”那匠人笑嘻嘻說道:“不過也有沒做對的,這回旬休,他們那些工學的學子便要去外麵丈量街道的寬度,水渠的深度,免得下回出到這樣的題,又做不對。”

“你兒子著實出息。”

“算不得很出息,隻那一兩門功課還算不錯,其餘便也隻是將將能夠跟上。”

“如此便很不錯了,那工學之中,又豈止是他一人刻苦,聽聞個個都很刻苦的。”

“確實刻苦,聽聞許多學生,每晚都要學到三更,直到工學裡麵強製熄燈了,這才肯歇下。”

“工學設立雖晚,但如今他們工學的一些算術卷子,拿到國子學太學,那邊的學生也不很會做哩。”

“好人家的郎君,哪裡會如貧家兒這般刻苦。”

“怕也是先生教得不好。”

“聽聞那些學校的獎勵,還是當年羅縣令在太學當助教的時候定下的標準。”

“我怎的聽有人說,還有士族郎君把自家兒郎送到工學讀書的?”

“聽我兒說過此事,當時也是考了試,成績不錯才讓他進的工學。”

“竟還要考試?”

“自然,羅縣令定下的規矩,往後誰想進工學都得考試。”

“那些世家青年若是不能通過考試,臉麵上如何能夠下得來?”

“那便彆去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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