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俊林洗漱之後,又用了一些飯食,然後便與羅用同坐在堂屋之中說話。
道他這一路從江南行來,見著了許多新鮮物什,這長安城中的氣象,亦是與從前很有一些不同。
“這可是你所說那個世界的模樣?”喬俊林問道。
“這還隻是一個開始。”羅用回答說。
喬俊林笑了,於是不再言語。
聽聞羅用去年正月升遷工部侍郎,喬俊林從前也在這長安城生活過許多年,也曾一心想要出仕,在這個士族政治的時代,處處講究出身的官場之中,羅用一個農戶出身毫無根底的年輕人,如何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喬俊林深知這其中不易。
“這一路上定是十分艱險。”過了一會兒,羅用看著喬俊林脖頸上那一道長長的疤痕問道。
那道疤痕應是極長,露在外麵的僅是一小段,藏在衣服下麵的,不知又是一副怎樣的猙獰模樣。再看他的雙手,手背上亦有刀疤,手指上還有一些細小疤痕。
“倒是有驚無險。”喬俊林笑道。
他當初帶了十一個人出去,回來的時候也是齊齊整整的十一個人,這便足夠了,若是人數有少此時他便不知該如何與他們的家人交代。
若說當初出行的時候,喬俊林主要就是因為羅用這一層關係,才能成為他們這一行人的領隊。
那麼數年以後在這歸來之時,他在這一行人之中,已經是當之無愧的首領。
這不僅是因為喬俊林武藝高強膽識過人,更因為他這個人有情有義,很有擔當。
隊中有好幾個人都是得他相救,才有驚無險地走完了這些年的路程,留得一條命在,如今才能以一個活人的姿態,再次回到長安城中,享受聖人封賞的榮耀。
“可有收獲?”羅用問他。
“收獲頗豐。”喬俊林回答。
“那便好。”羅用道。若是收獲不夠豐盛,又如何值當他們這些人數年以來的艱苦行路,以命相搏一場。
喬俊林帶回來的那些番人,彆人興許瞧不出什麼端倪,羅用隻看一眼,心中便已有了猜測。
那幾個棕色皮膚的男子,不似歐洲人,亦不似非洲人,很有可能是美洲土著。
次日,喬俊林等人入宮赴宴,聖人先是犒賞他們一番,然後又問他們這一路上的見聞。
尤其是歸來的這一段路,他們這一行人,究竟是如何從那西域沿著海上的商道回到大唐,聖人以及朝中諸臣都很關心。
這幾年大唐的海運亦有所發展,但多是胡商番客來唐交易,唐人鮮少遠赴重洋出國去做買賣,大抵便都隻是搞搞近海運輸,對於那海上的航線商道,唐人亦十分想要知曉。
喬俊林卻道:“我等並非是從西麵歸來,而是從東麵歸來。”
他這話一出,在場很多人就都聽不懂了,當初他們這一行人,乃是從常樂縣出發,往那西域而去,數年之後,如何又會從東麵歸來,那得繞多大一個彎?
“東麵歸來?不知此話何意?”聖人端著酒盞,定定看著喬俊林問道。
“我幾人與數名波斯勇士,一同從那波斯國西麵的海岸線出發,想要去探一探更往西麵的世界,看那邊是否還有其他國度。”
“那一路上先是途經數個小國,又經數月航船,抵達一片陸地,那片陸地足有大唐數倍之大,那裡生活著許多土著,似是並無大小國度。”
“我等沿著那片陸地的海岸線航行了許久,從他們那裡的東海岸繞到西海岸,再從那一條西海岸再往西行數月,便回到了大唐東麵的海岸。”
喬俊林此話一出,大殿之中一陣喧嘩!
那波斯國乃是在大唐西麵,而從那波斯國的西麵再往西走,竟又會回到大唐!這如何能夠?
“愛卿所言,那片沒有國度的陸地,可是確有其事?”李世民緊緊盯著喬俊林,一字一句地問道。
“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喬俊林篤定道。
大殿之中又是一陣喧嘩!
一片沒有國度的陸地,麵積足有大唐數倍之大!那代表著什麼?
之後,喬俊林他們又向殿中眾人逐一展示了他們從那片陸地上帶回來的人和物什。
那幾名有著棕色皮膚的高大男子,因與喬俊林等人在大海上相處了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期間亦學了一些漢話,這時候殿中眾人問起,他們便把自己家鄉的事情一一說了。
這一餐原本是為封賞而設的宴席,最終卻變成了一場十分嚴肅的討論。
聖人與諸位大臣問了許多問題,事無巨細,都讓喬俊林等人逐一道來,那幾名與喬俊林他們同行的波斯人也在一旁補充佐證。
待他們這一行人出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
一宿沒睡,著實也是有些倦怠。
喬俊林坐在馬車之中,推開車窗看著外麵大街上的行人車輛,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羅用說,這一切都還隻是開始而已。
在喬俊林看來,亦是如此,這所有的一切,都才隻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