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一聽眼睛都快豎起來了：“什麼？人參？他也配，我們鄉下人可買不起什麼人參。大夫，他這病還有的治嗎？以後還能下地乾活嗎？”
老大夫把藥箱收起來：“彆說下地乾活，就是家裡這些輕便的活他也乾不了，隻能躺著休息。這病要是不好好治，是會要命的，人參是必須要買的。”
送走大夫，李睿對李老頭說：“祖父，我爹的病需要用到人參，還請祖父憐憫。這些年我爹為了這個家付出多少，您也是看在眼裡的。大夫說了，他開的是十天的藥，需要五兩銀子，隻要養上半年......”
李老太撕心裂肺的喊道：“你爹怎麼不去死？五兩銀子，你好大的臉，家裡哪有銀子去給他治病？”
李睿麵沉如水：“小叔讀書趕考有銀子，我爹病了治病就沒有銀子？”
李老太一蹦三尺高：“呸，你爹天生賤命，也配跟我兒成才比？”
李老頭悶聲吸了幾口煙：“夠了，都閉嘴......”
李老太急的拽住他的手：“老頭子，你可不能犯糊塗啊，成才就要去府城參加鄉試，家裡攢的銀子還不夠他的路費，哪有錢讓老大這個病秧子霍霍？你沒聽大夫說，他的身體徹底垮了嘛，那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李老頭拍了拍李老太的手：“這事兒你得聽我的......”
他抬頭對李睿說：“這藥錢我可以給你，但有個條件。咱們家這情況你也看到了，你爹需要長期吃藥，你祖父我不可能為了你爹，把一大家子都擱進去。
都說樹大分枝、人大分家，咱這一大家子，是該分家了。睿兒啊，你爹病著，你就是大房的主心骨兒，這事兒你同意不？”
李睿看著道貌岸然的祖父，心裡忍不住有些悲涼，他能不同意嗎？李老頭已經說得清楚又明白了，要問他拿藥錢，可以，得把家分了。
李睿看看抹眼淚的大妹、二妹，攥緊拳頭的二弟三弟，咬了咬牙:“我爹急等著銀子救命，今天就分。”
李睿讓兩個弟弟去請村長和族裡的長輩，等到族老們來了，把李老頭罵了個狗血淋頭。無論怎麼罵，李老頭就是鐵了心的要把大房分出去。
在族老和村長極力爭取下，李老頭分給李老實一家兩畝良田、五畝旱地、十兩銀子兩百斤粗糧和一座破爛不堪的老屋。
李老頭老兩口以後跟著小兒子李成才過，李老實每年給付一兩養老錢。
幾個族老氣的唉聲歎氣，這個李老頭是要逼死李老實一家啊，獅子大張口，一兩銀子對一個農戶來說，可是天價。
李老頭說的斬釘截鐵，李老實付了這一兩養老銀，他們老兩口以後生老病死都不用他們大房管。
為了早點兒分家拿到十兩銀子看病，李老實提出的這個要求，李睿咬牙答應了。
就這樣，李老實一家被分了出去，說好了給他們三天時間搬家。
李家的老屋離村裡有些遠，在後山腳下。是李老實外祖父留下的房子，李老實他娘是獨生女，他外祖死了之後，這院子就荒廢了。
李老頭外祖父是個外鄉人，因為戰亂逃難落戶到李家莊，那院子修的非常結實。但因為離村裡太遠，又荒廢了好多年，看上去破敗了。
跟李老實交好的李大壯領著幾個壯勞力，幫著把老院拾掇了一遍。荒草叢生的老宅子打掃乾淨後發現，屋裡院子裡都是青磚鋪地，房頂的瓦片都是完好無損，連更換都不用。
棚頂拆了重新糊，他們當地的棚頂是用高粱杆子編製的，一根一根的緊密的擺著，兩邊用粗麻繩勒著，材料粗糙，做工卻十分精巧。
木門、木床和窗欞用的都是好木頭，這麼多年竟然一點兒都沒漚。隻需要重新糊上新的窗戶紙，就能搬進來住了。
忙了兩天，老院收拾好了，李睿要給工錢，李大壯一巴掌呼到他背上:“回頭等你考上秀才舉人，出息了，記得請你這些叔伯吃酒就行了。既然分出來了，就好好過日子。”
搬家後的第二天，李睿拿著銀子要去鎮上給李老實抓藥，李老實趕緊給攔了:“彆彆彆，你爹我沒病，是裝的。我求人家顧大夫給編的瞎話，不信咱再去診診脈。”
李睿不信，花十五文錢租了村裡李大江家的牛車，拉著李老實去了縣裡的藥館，診脈後，大夫說:“脾胃不好、積勞成疾，回家修養一段時間，多吃點肉補補，就行了。”
李老實對李睿說:“這回你信了吧？睿哥兒啊，咱既然來了，就去鐵匠鋪買兩口鍋，家裡那口鍋都漏了。還有其他缺的東西咱也都得置辦齊。”
李睿點點頭:“行，既然爹沒事，我也就放心了。來的時候，娘和妹妹她們口述，我記了一個單子，我們按照單子上的買。”
他們把鍋碗瓢盆、罐子、糧食、鹽等都買了，還買了一塊豬油板，回家煉豬油。李老實買了幾包菜種，老院後麵有一大片菜地，買點兒種子回去種點兒菜。
掌櫃的還送他們一大包據說是西洋的種子，裡麵形狀各異，沒一個他能認出來的。
買完東西李睿趕著牛車往家走，李老實拍拍他的肩膀:“大睿，這些日子難為你了，等家裡的事兒捋順了，你還回鎮上讀書去。”
李睿搖搖頭:“爹，我是家裡的老大，您身體不好，我就得擔起養家的重任。咱們剛分家出來，家裡正缺銀子，我就不讀了……等以後條件好了，讓二弟三弟去讀書是一樣的。”
李老實揉了揉他的腦袋:“銀子爹來想辦法，書是一定要讀的。老二坐不住，教你的夫子說，你這麼好的天賦，要是不繼續讀書，那叫什麼天物……”
李睿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爹說的太誇張了，不過爹，咱們剛分出來。對外您還病著，我就先在家自己看書，等到明年再去私塾。”
李老實一想也對，他的身體對外可是病著呢，讓老大回去讀書的事兒是得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