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下”桑榆的不是彆人,是雲霄書院教授過他課業的趙夫子。
趙夫子愛才,桑榆初入雲霄書院他便瞧中了,平時對桑榆很是關照,經常私下裡給他開小灶,指點他的課業。
桑榆對趙夫子很是敬重,中舉後特意攜厚禮登門趙家,向趙夫子道謝。這一次也不例外,昨天來到縣城後,他先是跟兩個同窗重新定好了啟程的日期,便再一次來到趙家探望趙夫子。
趙夫子知道桑榆要赴京趕考,便有心提點他關於春闈的一些事,讓他多留一會兒。
桑榆知道趙夫子參加過幾次春闈,儘管沒有取得進士功名,提點毫無經驗的他足夠了。且趙夫子有朋友在京城做官,對於主考官們的喜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對於趙夫子的這番好意,自然感激不已,於是就留在了趙家。
隻是誰能想到,這一留就留出了問題,讓趙夫子不得不把人“扣下”,不然人出了他這屋子,有些事情就說不清楚了。
此時,趙夫子萬分後悔,後悔不該留桑榆吃晚飯,即使留了也不該勸酒,不然也不會鬨出這種事。
“老爺,這事怨不得你,說來說去還是你那學生品行不端。”趙夫人勸說著,言語間皆是對桑榆的埋怨,心裡的火氣並不比趙夫子少。
趙夫子臉色愈發不好看,卻是對趙夫人說道:“此事尚未弄清楚,夫人勿要再說這等話。”
趙夫人氣得臉都白了:“怎麼,事情都明了了,你還想護著他?他是你看重的學生,難道我的蓉蓉就白讓他玷汙了?”
趙夫子心裡亂糟糟的,沒心思跟趙夫人吵,隻得緩和了聲音說道:“既無人證,亦無物證,單憑蓉蓉主仆幾句話,難以斷定事情的真相,一切還等桑家的人來了再說!”
說罷,他提醒趙夫人:“桑榆是我的學生,過陣子就要赴京趕考,名聲不能壞。蓉蓉是你侄女,又是在咱們家出的事,她一個姑娘家,傳出去於名聲有礙,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這件事情都不能傳出咱們趙家。”
趙夫人不傻,剛剛是關心則亂沒了分寸,如今被趙夫子一提醒,知道這麼做才是最好的,隻是心裡到底憋著氣:“不是我偏著蓉蓉,你也知道女兒家的名節多麼重要,如今鬨出這麼一出,不論誰對誰錯,對蓉蓉來說名節已經壞了。”
趙夫子無奈道:“所以我才將桑榆留下,讓他們兩家坐下來協商,最好是能把這事壓在咱家,不讓一絲風聲透露出去。”
趙夫人一甩帕子,心疼道:“壓下了又怎樣?你看蓉蓉傷心成什麼樣了,我真擔心她想不開做出傻事來。”
說著,她突然問道:“你那學生還沒娶妻吧?正好蓉蓉也未婚嫁,倒不如兩家結親,既不會汙了他的名聲,蓉蓉的閨譽也保住了。”
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其實能讓趙夫子看重的學生,趙夫人也不相信是個品行不端之人,她更相信其中有所誤會。
“榆兒確實不曾娶妻,說是明年春闈回來再說親。”
對於趙夫人的提議,趙夫子毫不意外。在事情發生後,他的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隻是成與不成不是他說了算,得讓他們兩家自己說去。
趙夫人心裡鬆了口氣,覺得兩家結親是最好的辦法了。
另一間房裡,孫家母女正在說話。
孫夫人重重地點了點孫蓉蓉的額頭,叱罵道:“你這丫頭長沒長腦子,這麼重大的事竟然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做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出了紕漏,你的名聲就全完了!”
孫蓉蓉縮了縮脖子,臉上有後怕,唯獨沒有後悔:“娘,他對女兒一點想法都沒有,若是女兒不抓住這一次機會,等他春闈回來就要跟人定親,就什麼都晚了。”
她不是沒有聽娘的話,每次在那人來趙家時,就假裝偶遇出現在他麵前。可是自從中舉後,他來的次數太少了,她僅有的“巧遇”他兩次,都被他忽略了去,根本沒有多看精心打扮過的她一眼。
她躲在姨母家的書房外麵,偷聽他和姨夫的談話。姨夫問他什麼時候娶妻,要讓姨母給他保媒,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他說春闈之後就說親,遵照他爹娘的意願娶妻生子。
可是她根本不認識他的爹娘,也不知道該怎麼讓他的爹娘知道她的存在,她空有一顆想討他爹娘歡心的心,卻毫無用武之地。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裡沒有她,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娶彆的姑娘,跟彆的姑娘生兒育女,甚至以後連見他一麵都是奢望。
她不想這樣,就隻能用自己的辦法,讓他的眼裡有她的存在。不管這個辦法有多大的風險,能不能能工,她隻能這麼做。好在,一切如她設想的那樣,她就要成功了!
“即便如此,你也該跟娘好好商量,難道娘能不幫你?”孫夫人看著滿臉憧憬的女兒,哪裡不明白她心裡想什麼,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待會兒娘就去找你姨母,會讓你姨母站在你這邊的的。還有,你爹就要來了,你莫要向你爹吐露實情。”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她就不信桑家在知道他們孫家的家世後,不想娶她孫家的姑娘。
“嗯嗯,我知道了娘,絕不會跟爹吐露半個字。”孫蓉蓉把孫夫人的交代聽進心裡,她還是很怕孫夫子這個爹的,更怕孫夫子知道後,直接當眾說出真相,讓她的計劃功虧一簣。
孫夫人愛憐的摸了摸女兒的頭,決心要幫女兒達成心願,不管用什麼手段!
……
城門在往,桑葉動了動僵硬的腰臀,對鄭凜說道:“先下馬吧,咱們走過去。”
這一路上,她也沒有閒著,通過方家的古槐樹,已經跟趙家尚且蘇醒的植物們“聯係”上了,已經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真相如何還需要點時間查驗,就她剛“聽到”的來看,小弟很像是被套路了。
這會兒她的雙腿又冷又麻,已經沒知覺了。確定桑榆沒挨打,也沒有限製人身自由,她便不急著往趙家去。
鄭凜早就想讓她歇一歇了,聞言立即翻身下馬,小心地將她抱下來:“沒事吧?冷不冷?”
桑葉拍了拍僵硬的大腿,慢慢地挪動著小腿,頓時一陣酸麻脹痛洶湧而來,那酸爽的滋味讓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沒大礙,動幾下就好了。”
說著,她在原地蹦了兩下,漸漸地那股麻意消散了許多,雙腿總算能自由活動了:“走吧,咱們先去趟帽子巷馮家。”
馮家?鄭凜想了一下,腦子裡根本沒有馮家,便問道:“哪個馮家?”